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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发布时间:2012年06月19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1(外景、远景,日)

陇东群山,塬上初冬季节风景,厚厚的黄土、贫瘠的土地。群山之中、露出陇东小县泾河县城古老破旧的城墙、几条破旧的街道,街道两旁黑黄的门檐下,坐着、站着一些贫穷安闲的人们。

 

2(外景、日)

街道上出现了一支娶亲的队伍,一队吹鼓手吹打着欢快的迎亲曲、簇拥着一乘花轿走过,看热闹的人们从四面涌了上去。颠簸的花轿内、周巧云泪流满面……

 

3(外景、中景,日)

刘宅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宅门上披红挂彩,几个家人在推搡着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中,风骚的曹寡妇和几个妇女边嗑着瓜子边说话,

妇女甲:“嗳,这是给刘家什么人娶的媳妇呀?”

曹寡妇:“那还用说,准是给老大娶的填房!”

妇女乙:“我听说这刘家老大病得可重着呢,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娶媳妇了?”

 曹寡妇:“算命的先生说娶个媳妇给冲一冲病就能好一些。”

妇女甲:“天哪!要是病好不起来可咋办?这不是害人吗?”

  曹寡妇:“谁让人家有钱呢!听说啊、这个媳妇是东王村周秀才的姑娘,长得可俊着呢,只可惜娘死得早,当爹的又抽大烟、把个闺女生生的卖了二百两银子。”

  妇女乙:“呵?!我说呢,又是个苦命的女人!嗳,刘家大爷病着起不来,谁和新娘子拜堂呢?

  曹寡妇:“刘家二爷呗,你看、那不是!”

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袍马褂的刘云山斜披红花、满面笑容地从大门走出:“乡亲们、乡亲们!有劳大家让一让,等一会进来喝喜酒!”

妇女甲指着刘云山对曹寡妇说:“哟!那不是你的相好吗?”曹寡妇佯怒推妇女甲:“去你的!”

 

4(内景、中景,日) 

刘宅正面堂屋被布置成了喜堂,红红的窗花、粗大的红烛,正中堂桌上摆着祖宗的牌位,拥挤的人群。鼓乐声中、司仪郎高喊:“新人都到,满堂欢喜,吉时已到,夫妻拜堂!”

周巧云头顶红盖头、被两个喜娘扶到正中,她的手里被塞上一条红绸带,红绸带的另一头、是捧着兄长画像的刘云山,他略显不安、尴尬的笑着,一青年起哄:“二爷,大方点儿,就当演习一次,等自己娶媳妇的时候就熟门熟路了!”众人哄笑。司仪郎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毕,牵入洞房!”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二人依次行礼。

 

5(内景,日)

洞房内、雕花犁木的大床装点一新,喜娘扶周巧云坐在床边,看热闹的人推着刘云山涌了进来;

一青年:“刘二爷,把新娘子的盖头取下来,让我们看看新娘子生的俊不俊!”

  众 人:“好呵、好呵,掀呵、快掀呵!”

  刘云山:“这……这我掀不合适吧?”

  一青年:“有啥不合适,姐夫爱的小姨子、嫂子疼的小叔子,你掀最合适!”

  众 人:“对呵、对呵!”

  刘云山还是不好意思掀,但人群已把他挤到了周巧云的对面,一青年猛地掀开了周巧云的盖头,刘云山和周巧云面对面碰了个正着!一时间房间里众人都不做声了,刘云山被周巧云的美貌惊呆了!(特写)

  众 人:“新娘子好漂亮!”

  刘云山:(慌慌张张地)“我、我出去招呼了。”跑出。

  众 人:“噢、噢,二爷害羞了、二爷害羞了!”

  周巧云长叹一口气、深深地低下头去。

 

6(外景,日)

  刘云山匆匆走到外院,迎面碰上刘庸之,刘云山赶快行礼。

  刘云山:“三叔,您老人家来了?”

  刘庸之:“嗯,你哥哥的病、怎么样了?”

  刘云山:“时好时坏,早上吃了药一直在床上躺着呢。”

  刘庸之:“唉,但愿借这个喜事能冲一冲,病能见点好。”

  刘云山:“还好,三叔里面请。”

  刘庸之:“新娘子漂亮吗?”

  两人说着话进屋。(移动镜头)宅院两侧搭好的席棚里坐满了贺客,家人们川流不息的上菜,吆五喝六的声音不绝于耳。

 

7(内景,夜)

  一轮弯月透过初冬干枯的树枝洒下来,晚上的宅院静悄悄的,几只夜枭不详地叫着。(推镜头)

  洞房里,周巧云还在暗自啜泣。

  丫鬟小玉进屋、在一旁劝说着:“大奶奶,别哭了,累了一天了,洗一洗吃点东西吧?”

  周巧云直摇头,小玉只好在屋里收拾东西,周巧云疑惑地看着在屋里忙活的小玉:“你是……?”小玉:“我叫小玉,是管家派来服侍您的,大奶奶,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8(外景,夜)

  刘云山站在门外故意咳嗽示意,小玉在屋里听到了赶紧出来:“二爷来了,二爷请进来吧。”刘云山局促不安地:“不了、不了,晚了,请大奶奶早些休息吧,小玉你留心伺候着。”小玉:“是,请二爷放心。”刘云山还想说什么、管家刘忠急匆匆跑来:“二爷,大爷请您过去呢”刘云山:“怎么?……”刘管家:“怕有些不好。”刘云山脸色大变:“快走!”

  二人匆匆下。

 

9(内景,夜)

  刘家大爷卧房外间,郎中张先生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地摇着头,刘云山和刘忠急匆匆走进来。

  刘云山:“张先生,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张先生:“唉,圣人不治已病而治未病。油尽灯枯,我是回天乏力了。”

  刘云山:“怎么……?”

  张先生:“看情形是过不去今晚了,二爷,准备后事吧。”

  刘云山不甘心地:“张先生……”

  张先生摇头收拾东西走出刘大爷卧房。

 

10(内景,夜)

  刘家大爷卧房内,刘云山疾步走入卧房:“哥,大哥!”

  床塌上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是……是老二吗?”

  刘云山:“大哥、是我。”

  刘敏由老妈子带着冲进来:“爹!你怎么了爹?”

  床上刘大爷:“敏儿,爹没事,你别害怕。老二,喜事办的还好吗?”

  刘云山:“办的好,大哥。”

  刘大爷:“新娘子听说长的峻?”

  刘云山:“是,大哥,嫂子长的好。”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稍顿:“唉,敏儿还小,我把他托付给你了,这个家也全靠你了。”

  刘云山:“大哥,你安心静养,会好起来的。”刘家大爷突然没有了声息,刘云山急忙上前查看:“大哥、大哥?大哥……!”刘家大爷已咽气、刘云山俯身哭泣:“大哥!……”刘敏大哭:“爹!……爹!”一片哭声。

 

11(内景,夜)

  洞房,周巧云疲倦地坐在床边、迷茫地看着房间里的物件,周围的喜庆色彩闪着不详的光,她想起心事又伤感起来。

  小玉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大爷、大爷他死了!”

  周巧云猛地站起来、呆立半晌,伏案大哭起来,哭声在黑夜中格外凄惨、传出很远很远……

 

12(外景,日)

  出丧的队伍在悠悠扬扬的唢呐调《哭皇天》中行进着,神情木然的周巧云走在披麻戴孝的人群当中,昨日花堂的红变成了今天灵堂的白,她似乎已经哭干了眼泪、像个木头人似的、机械地跟着人群走着,看着漫天的纸钱飘飘落落……。

 

13(内景,夜)

  小玉把饭菜端到神情木然的周巧云身边,周巧云摇头,原封不动的饭菜端上又端下。她呆坐了半晌,从袖筒里拿出一条白绫、挂在梁上,搬过凳子、站了上去,将白绫套在脖子上,茫然地四下看看、一闭眼踢倒了凳子。

 

14(内景,夜)

  洞房内,小玉急切地喊:“大奶奶、大奶奶!好了,醒了、醒了。”周巧云睁开眼睛,看见小玉、刘云山、刘管家、周敏面色焦急地站在床前。

  刘云山:“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周巧云:“我、我、我不想活了。”猛然间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我不想活了,我想死!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我没有娘、又遇上个没有廉耻的爹,为了一点臭钱生生地把我送到这儿来,如今又是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呵?你们说、啊!为什么不让我痛痛快快的去死?为啥呵?”

  刘云山“嫂子,你……”他也不知说什么好。

  刘管家咳了一声:“大奶奶,老汉是刘家的管家,按理说没有老汉说话的份,可老汉伺候了刘家两代人、有三十多年了,见的事也多了,老汉要唠叨几句,大奶奶,如今遇上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真是万难容忍,一时间想不开、也是自然。可大奶奶再想想,人都是爹生娘养的,自小的时候怕摔着、怕碰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急的像什么似的,长这么大可不容易呢!大奶奶一时想不开去了,对得起死去的娘吗?再说,我家大爷虽然去了,大奶奶可是刘家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媳妇呵!如今,刘家只剩下二爷和小少爷了,二爷至尽未娶,小少爷还小,大奶奶把这些事都丢给谁呢?来、小少爷,来、快!快叫娘!”

  小敏怯生生地走近:“娘,娘你别死,小敏听话。”

  周巧云一把把小敏抱进怀里、放声痛哭。

  刘云山如释重负:“好,刘管家,这一两天就把钥匙和帐目交到大奶奶手上。”

  刘管家:“是。”

 

15(内景,日)

  周巧云房内,桌上几盘菜已被吃的所剩无几,周巧云一身素装、正在梳头打扮,小玉捧着几件颜色艳丽的衣袄问道:“大奶奶,这些衣服怎么办?”

  周巧云爱惜地翻看了半天,喃喃地:“都是些好衣料呵,样式多好看,这件还没有穿过呢,真可惜。”想一想又说:“都放在箱子底下吧,多放些樟脑,别让虫子给咬坏了。”小玉:“是,大奶奶。”

  小玉刚要走、抬头看着一身素装的周巧云不由得愣住了,周巧云被看的不好意思:“小玉,干吗这样看着我?”

  小玉:“大奶奶,你穿着素装都这么美,要是穿上这些衣服不知该有多漂亮。”

  周巧云:“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快去放衣服吧。”

  小玉走开、周巧云对着镜子又暗自落泪。

 

16(内景,日)

  帐房内,桌子上堆积着帐本,刘管家戴着老花镜对着算盘和帐本一笔笔的给周巧云讲,周巧云坐在一旁认真听着。

  刘管家:“在咱泾和县咱们刘家虽然不是首户,可也算是殷实人家,从老太爷手里就有一千六百多亩地,水地、旱地各占一半,每年地租和打下的粮食合计八百四十多担,年成好的时候可收九百多两银子。刘家在归龙镇和本县各有一家店铺,每年可收银六百多两,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周巧云:“那家里现在有多少现银?”

  刘管家:“今年办了喜事又办丧事花费大了些,还有一千多两,大奶奶请看帐”

  周巧云惊讶地:“什么?这么大一户人家、就这么一点积蓄?

  刘管家叹气道:“唉,在老太爷手里,每年除了吃喝花用,总要置办些产业、攒些银子,可是大爷和二爷都不大管家务,大爷又爱抽一口、自然费钱。”

  周巧云翻看着帐本:“那二爷呢?我看他每年也花用不少,他都做什么用了?”

  刘管家略有些为难地:“这个……二爷为人豪爽、爱交朋友,又没娶妻室,这个花用吗、自然也大些。”

  周巧云:“呵,我明白了。”

 

17(外景。日)

  刘云山正在大街上信步走着,冷不丁一双手从后面猛然抱住了他,刘云山边挣脱边紧张地问:“谁?这是要干什么?”等他挣开一看,是曹寡妇正瞪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你……你吓了我一跳!这大街上的你干什么呀?”

  曹寡妇:“哎哟,二爷,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正经呵?是不是漂亮嫂子娶进了门、就把咱们给忘了?

  刘云山:“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在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曹寡妇:“我知道,你刘二爷就喜欢在屋子里楼搂抱抱,不喜欢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可我总也见不着你呀,不上街来拉你还能怎么办?

  刘云山:“我、我这一向家里这么忙,你看……”

  曹寡妇:“我看你一点也不忙,你是让哪个狐狸精给勾去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要是敢甩了我,我把你身上的肉给一片片咬下来!”

  刘云山:“你看你……”

  曹寡妇:“我怎么样?我问你、上次你许给我的那个金戒指呢?”
  刘云山:“我、我这两天还忙着呢,过两天、过两天我一定去……”

  曹寡妇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死鬼,走、跟我回去。”

  刘云山挣脱着:“不、不行,真的不行,我还有事。”

  曹寡妇用力扯住他:“有什么事?走吧,有人等着你呢。”

 

18(内景,日)

  曹寡妇家,屋子南面窗下有一盘大炕,炕上摆着水果、茶水、鸦片烟盘。刘庸之和刁师爷正相对躺着吞云吐雾。

  曹寡妇推着刘云山进来,曹寡妇:“三爷,人我给你叫来了。”

  刘云山:“三叔,您老人家也在这里,刁师爷好。”

  刘庸之:“嗯,老二,你也来吸一口吧。”

  刘云山:“不、不,三叔您抽吧,我不会,”

  刁师爷:“刘老二,怎么连这都不会抽,你这个大财主是怎么当的?”

  曹寡妇笑吟吟地拍着刘云山:“刁师爷这可说错了,我们二爷虽然这个不会,可玩别的可精着呢。”三人大笑。

  刁师爷:“看看,刘老二这小白脸一来,寡妇就不待见我们了。”

  刘庸之:“自古佳人爱少年嘛,也没错儿。”

  曹寡妇:“瞧你们两那酸样。二爷,您坐着、我给你泡茶。”

  刘云山:“不、不必了,三叔、刁师爷,你们先坐着,我还有点事儿、回头……

  曹寡妇一把摁住他:“去哪儿?不许走!三爷有话要说呢。“

  刘庸之自顾自地垂下眼睛一口气抽了一个烟泡、喝了一口茶水:“老二,我知道你最近家里事多,按理说不该在这个时候找你,可三叔最近手头有些紧,你看你借我的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啥时候还呵?”

  刘云山一愣:“三叔,你不是说不急着要吗?再说、我不是借了你一百二十两吗?怎么……?”

  刁师爷:“胡说,借银子不算利息吗?刘老二、不是我说你,你他妈也是个五尺高的汉子,如今老大归了天,只有个八岁的孩子,万贯家财不都是你的吗?区区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把你难成这个样子了,真不像个男人!”

  曹寡妇:“刁师爷,您看、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二爷可天生是个大方人,只是以前他们家的钱都归老大管,要起来不方便,如今二爷也是个顶门立户的财主了,咱们呀、就等着沾光吧,是不是、二爷?”

  刘云山为难地:“可是,如今是我嫂子管钱粮。”

  曹寡妇戳着他额头一指头:“什么?你让那个妖精管钱粮啦?你呀、你真是个窝囊废!”刘云山尴尬地笑着。

  刘庸之:“老二,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可做的欠妥。那个女人进门的第一天你哥就殁了、连房都没有圆,这样的女人怎么敢让她管钱呢?万一有一天她又想嫁人了,你们谁能拦得住?”

  曹寡妇:“哟,你们可不知道刘二爷这几天呵,整天对着那个小妖精嫂子长、嫂子短的,叫的那个甜呐。”

  刘云山:“我说你……你都在那瞎说什么呢?”

  刘庸之正色道:“老二,你的家事我不管,可欠我的银子、可得快点给我凑齐了,我还等着使呢。”

  刁师爷:“妈的,限你十天、十天之内还不了,咱们衙门里说话!”

  刘庸之:“唉,刁师爷,不必不必,我和刘家二爷说白了可供着一个祖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老二,我不限你时间,只要你上心,别忘了这事就行。”

  刘云山:“三叔,那我这就先谢谢您了……”

  曹寡妇:“看,还是我们三爷心肠好,不像你个老刁,死人骨头里都想榨出油来。”

  刘云山:“三叔,您放心,我尽快还你银子就是了,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刘庸之:“行,你先去忙去吧。”

  曹寡妇:“哟,别急着走呀,一会再推几把牌。”

  刘云山:“下次吧。”

  曹寡妇:“二爷走好,常来呀!”目送刘云山走出:“这小子,真是个笨蛋!”

 

19(内景,日)

  曹寡妇家烟塌上,刘庸之和刁师爷仍在抽大烟。

  刁师爷:“庸之,你今天怎么变的这么好心?”

  刘庸之垂着眼:“一步步来,急什么?”

  曹寡妇笑道:“就是,谁能比得上三爷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三爷只要心里惦记上谁,谁就准跑不了。”

  刁师爷兴奋地:“对、对,看刘家这家底,趁个万把银子,咱好好算计算计,肥肥的吃上它几口。”

  刘庸之:“老刁,你这人怎么这么俗气?话别说的那么透好不好?”

  刁师爷:“怕什么?这儿又没有外人,曹寡妇、你总不会向着小白脸吧?”

  曹寡妇:“哟,瞧您说的,我就惦记着你们吃了肉、赏我碗汤喝呢,你们就放心吧”

  刘庸之:“那不一定,人家年轻呵,比我们两个老头子有意思多了。”

  曹寡妇浪笑着上床:“得了吧,年轻有年轻的乐趣、老了有老了的好处,我就爱你这骚胡子。”她一边说一边扯着刘庸之的胡子,三人笑做一团。

 

20(外景、日)

  一间破旧的教堂被临时当做课堂,上首八仙桌前坐着一名老夫子、手里捧着一本《论语》,下面横七竖八地坐着十几个顽童,正在一起读论语,七零八落、不得章法,而老夫子则摇头晃脑、陶醉其中,全然不顾下面顽童的顽皮举动:“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雍也第六)。教堂的窗纸已破烂不堪,窗户外、突然出现了两张女人俊俏的脸向里窥望着。

 

21(外景、日)

  窗外站的是周巧云和小玉,两人爬在窗子上望了一阵,小玉急切地回身:“大奶奶,少爷不在里面。”周巧云:“再看看,仔细点,”小玉又仔细张望了一会:“大奶奶,我看仔细了,就是不在。”周巧云邹起眉头:“怪了,那能跑到哪儿去呢?走吧,咱们上别处找找去。”两人离开教堂。

 

22(外景,日)

  城外河滩上,七八个男孩、两军对垒,互仍土块、方战正酣。呼喊声响彻云天。敏儿的袍子撕掉了一角、一身是土,还在呼喊着扔掷不止、乐此不疲,忽然一只土块飞来、正中额头,敏儿双手捂住头、大声号哭起来。一只手猛然将他扯起,敏儿定眼一看,一脸怒气的周巧云和小玉站在一旁,其他顽童早已跑的没了影,周巧云呵斥道:“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跟我回去!”

 

23(内景、日)

  刘家堂屋里,周巧云一脸严峻地坐在椅子上,敏儿头上的伤已被包好,他倔头倔脑、一言不发地站在屋子当中,小玉站在周巧云身后。

  周巧云:“说!为什么不上学堂读书要逃学?”敏儿扭头不言。

  周巧云:“看看你,这是个什么样子?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吗?说!错了没有?”

  敏儿依然扭头不语

  周巧云:“好,男子汉、有性格,有本事你就一直别说话、别认错!小玉!”

  小玉:“大奶奶,什么事?”

  周巧云:“去,让他在院子里站着,好好想一想,不认错就别进来、也别吃饭!”

  小玉犹豫着刚要过去,敏儿赌着气一转身自己走出了屋子。

 

24(外景、夜)

  刘家大院里,敏儿一个人站在院子当中,天上一角弯弯的月亮时而被乌云挡住、时而露出笑脸,他一会看看月亮、一会悄悄地抹眼泪,他似乎站累了、也有些害怕,局促不安地四下张望着。(移动镜头)院墙后面花棂间,周巧云和小玉站在那里悄悄地观察着敏儿。小玉有些不忍地悄声道:“大奶奶,都站了三个多钟头了,让他进来吧?”周巧云摆手:“别,再等等。”

  (移动镜头)天色又暗了许多,黑暗中传出夜鸟的叫声,树丛中不知什么东西在劈啪作响,敏儿越来越恐惧、脚步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后挪,最后终于撒腿就跑。

 

25(内景、夜)

  周巧云坐在房中偷笑,小玉拉着敏儿站在门口:“大奶奶,敏儿认错来了。”

  周巧云绷住脸:“让他自己进来、自己说。”

  敏儿低着头进来、声音很低的:“娘,我错了。”

  周巧云:“说什么?我没听见、大声点儿!”

  敏儿大声地:“娘,我错了!”

  周巧云:“我问你,下次还敢不敢再逃学了?”

  敏儿:“不敢了。”

  周巧云:“方才娘检查了你的功课,八岁的孩子还这么不长进,长大怎么做事?以后放学回来、先到我这里把白天念的书背一遍,再写上十张大字才许吃饭,记下了吗?”敏儿:“记下了。”

  周巧云:“小玉,去给他拿饭来,敏儿过来!”

  敏儿走到周巧云跟前,周巧云拿出针线来为他缝补白天撕破的衣服,一边缝一边嘴里说着:“记着,你是刘家的大少爷,可不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不读书就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不懂道理就不走正路,记下了吗?”敏儿:“记住了。”

  小玉端饭进来:“大奶奶,饭来了。”

  周巧云:“敏儿,饿了吧,快去吃饭吧。”

  敏儿走到桌前、一阵狼吞虎咽,周巧云和小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周巧云:“哎哟,斯文点儿,没人和你抢。”

 

26(外景、日)

  周巧云房间外面,刘云山一脸焦虑、急匆匆地从外面往内宅走来,迎头碰上小玉,小玉:“二爷好。”刘云山:“小玉,大奶奶在吗?”小玉:“在屋里看大少爷写大字呢。”刘云山:“呵、好”屋里头周巧云听见声音:“谁呀?是二爷吗?请进来吧。”刘云山答应着走进屋去。

 

27(内景,日)

  周巧云房间内敏儿正站在桌子前套着格子写大字,周巧云坐在一旁做针线,见刘云山进来忙让座:“二叔来了,快请坐,小玉、倒茶来。”小玉:“是”敏儿:“二叔好!”刘云山:“好、好,嫂子好,这几天忙、也没过来问候嫂子。”

  周巧云:“一家人,二叔这么客气干什么?二叔这几天在外面忙些什么?”

  刘云山:“我呵,瞎忙、瞎忙,盯着家里的长工们浇地呢,唉,虽说泾水河就在边上,可为了浇地的事、年年和人淘气,有时候还打起来呢。”

  周巧云:“哎哟,那可不好,把人打坏了怎么得了?”

  刘云山:“所以我得盯着点儿,有我在就打不起来。”周巧云:“那就好。”

  刘云山踱到敏儿身后,看着敏儿写字、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哟,这小子几天不见,这大字练得不错吗?比二叔强多了。”

  敏儿:“是娘教我的,我娘才写的好呢。”

  刘云山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周巧云:“对、对,嫂子是书香门第,自然比我们这些土财主强多了。自从嫂子进了刘家门、这才一个多月,这家里家外的变化可不小呵。过去家里没个主事的女人、到处乱糟糟的,找什么也找不到,现在里里外外井井有条,还是嫂子持家有方呵。”

  周巧云:“看二叔说的,我虽然是你嫂子,可年纪轻、有什么做不到的还请二叔多包涵。”

  刘云山:“没问题,都好、都好。”

  小玉捧茶上:“二爷,请喝茶。”

  刘云山:“好、好。”端起茶杯喝水,心里有事、没留神被烫了一下。

  小玉:“小心烫。”刘云山吸溜着:“没事、没事。”

  周巧云:“二叔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刘云山:“是这样、嫂子,我外头有点事,需要一些银子。”

  周巧云:“行呵,二叔要多少?”

  刘云山难为情地:“这……需要一百五十两。”

  周巧云吃了一惊:“这么多呵。”

  刘云山:“这……这是我最近在外面拉了些亏空,也一直没算,最近一算才发现这么多,嫂子你看,要是不方便的话……”

  周巧云:“方便、怎么不方便呢?这家业是二叔和大爷一起挣的,二叔花几两银子也是应该的,二叔,你等一下,我这就取给你。”

  刘管家急匆匆进来:“大奶奶、大奶奶。”

  周巧云:“刘管家,什么事?”

  刘管家:“大奶奶,亲家翁来了。”周巧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亲家翁?”

  刘管家:“呵,就是您爹他老人家来了。”

  周巧云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来干什么?他在哪儿呢?”

  刘管家:“在前面客厅呢。要不要我去请他过来?”

  周巧云:“不必,二叔,麻烦你陪我一起出去。”

  刘云山:“这……你们父女见面、肯定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必陪着了吧?”

  周巧云面色严峻:“不,也没啥话好说,有些话、我要当你们大家的面说。”

 

28(内景、日)

  刘家堂屋,大烟鬼周秀才坐在椅子上,鸦片烟已使他丧失了起码的尊严和体面,他衣衫不整、油垢满面,因为到了刘家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他才勉强端起一点架子,周巧云和刘云山、刘管家、小玉走了进来。

  周秀才忙陪着笑脸迎上去:“巧云。”

  周巧云像是没看见他、一脸肃然:“你来干什么?”

  周秀才做出一副委屈惊愕样:“我是你爹呵!巧云,我来看你呀。”

  刘云山:“来,周老伯,这里坐、这里坐,坐下说话。”

  周巧云:“二叔,请你别和他搭话!”

  周巧云看着周秀才:“有事你就说、没事就回去吧,我还忙着呢。”

  周秀才大叫:“周巧云,我可是你爹!有这么和当爹的说话的吗?”

  周巧云怒目相向:“爹?你也配当爹?二百两银子就把我卖了,你管过我的死活吗?我没爹、我爹早让那盏烟灯给烤死了!你走、你走!”

  刘管家:“大奶奶、大奶奶,您消消气,坐下说。周老太爷,有啥话您就赶紧说吧。”

  周秀才叹气道:“唉,自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也没啥意思,我想着、你哥哥去年不是写信来说他在直隶什么府做了大官嘛,我来是和你商量商量,我想去投奔他去、也算找个吃饭的地方。”

  周巧云:“他在直隶保定府做参将,要去你就去嘛、也是个出路。”

  周秀才:“我想去、可我没钱呀,想着和你借几个盘缠,我这身体、走不动了。”

  周巧云:“什么?你卖我得的那二百两银子你……你全花光了?”

  周秀才:“说是二百两银子,可这些年在外面欠下不少帐,人家听说我有钱了,这个来要、那个也来讨,也就都还了帐了。”

  周巧云气的直发抖:“你!好……好,刘管家,请你拿十两银子来。”

  刘管家:“大奶奶,我这里正好有十两银子。”

  周巧云:“这十两银子、足够你雇个牲口到保定府了吧?拿着银子走吧。”

  周秀才:“这点钱哪儿够呵,闺女、好闺女,你再添点吧?”

  周巧云:“你拿不拿?不拿可就一两也没有了。”

  周秀才急忙伸手接钱:“好、好,我拿、我拿。”

  周巧云猛然把手一缩:“你给我听好了,拿上这些银子、走的越远越好,不许你再踏进我这个门!”重重地将钱放在周秀才手上:“刘管家,听清楚我的话,告诉门口看门的,以后不许再放这个人进来,我没这个爹!”转身走出堂屋。

  周秀才恬着脸、冲着女儿的背影不依不饶地跳着:“你敢,我是你爹,你不让我来、我上衙门告你杵逆!”

  刘管家拉着周秀才劝出:“好了、好了,老太爷,拿了银子、快走吧,别惹大奶奶生气了,这些银子够抽一阵子了吧?”

  周秀才:“这哪儿够,上好的云土、我一天要抽四百个钱才痛快得了呢。”

  刘管家拉着骂骂咧咧的周秀才出堂屋往大门走去,刘云山望着他们走远、叹着气、直摇头。

  小玉进来悄悄把刘云山拉到一旁、捧出一封银子来:“二爷,这是大奶奶给你拿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刘云山羞愧地:“小玉,你告诉大奶奶,我以后要是再这么花钱、我就不是人。”

 

29(外景、日)

  时值三月,陇东的冬麦已经发芽,漫山遍野都是惹人喜爱的绿油油的颜色,刘云山一身短褂、和两个长工在地里放水浇田,三人用铁锹不时地夯实着水沟,他们发现水越来越小了,刘云山:“老四,这水怎么越来越小了?你们两到前面看看、别让水给跑了。”两长工:“好嘞、二爷,我们这就去。”

 

30(外景、日)

  两个长工顺着水沟往前巡视着,抬头看见烟鬼吴老大正在自家田头放水,两长工上前喝住:“喂,吴老大,我们刘家的水还没有放完呢,你怎么就开始放水了?快堵上!”

  吴老大陪着笑脸:“二位辛苦了,我这地不大,一会儿就放完了,完了我就给把缺口堵上”

  长工:“胡说,历来放水、都是我们刘家先放、然后才轮上你们,快堵上!”

  吴老大:“这水又不是你们刘家的,我想放就放、你们怎么着?”

  长工:“哈哈,你个大烟鬼口气还挺硬,是不是皮子痒了想找打?”

  吴老大一脸不服、歪着头顶上来:“来来,你打、你打呀,老子正活得不耐烦呢”长工:“打你就打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三个人动手打了起来,吴老大被打的一拳一个跟头,还是不服;“王八蛋、狗腿子,你们今天不打死我就不是人养的!”长工:“你个烂烟鬼、不值得老子打死你。”

  撕打中,刘云山从远处飞跑过来:“别打了、别打了!怎么回事?”

  长工:“二爷,怪不得水越来越小了,原来是这个大烟鬼往自家地里放水呢,说他两句、他还嘴里不干不净的。”

  刘云山:“吴老大,平日里不是总是我们家浇完了才轮到你们家吗?”

  吴老大吃了亏、恼羞成怒,跳脚大骂:“刘老二,凭什么总是你们家先浇?我操你十八辈祖宗!”

  两长工:“还敢骂人,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两人将大骂不止的吴老大抬起来扔到麦地里,吴老大滚了一身的泥。两长工三下两下把缺口堵上:“再敢骂人腿给你打断!”刘云山三人扬长而去。

 

31(外景、日)

  吴老大从地里爬起来又恨又气、抱头痛哭,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吴老大,怎么了?”吴老大抬头一看、是刘庸之站在身前:“三爷,求您老人家给我做个主,他们刘家也太欺负人了,他浇他的地、我浇我的地,却偏偏要他浇完了才许我浇,我不服说了几句、他们几个就和起来打我,”

  刘庸之大感兴趣:“噢,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吴老大:“我要上衙门告他们去!看有没有人治他们!”

  刘庸之:“告他们、好呀,可那衙门的大老爷要是问起来,人家打你了、你伤在哪儿呀?你该怎么办?”

  吴老大茫然:“我……三爷,他们非得要看伤吗?”

  刘庸之:“这个自然,打官司要有证据,你告诉我、你想不想打官司?”

  吴老大:“唉,您就别拿穷人开心了,我刚才说的那都是气话,谁敢去县太爷跟前去打官司呀,吓也吓死人了。”

  刘庸之一脸不屑地站起来:“我看你也是天生的穷命,眼下就放着一大笔财都不会发!”

  吴老大一听发财来了劲:“三爷、三爷,你说打官司真的能发财?”

  刘庸之:“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包你发财,告诉你、刘家可有的是银子。”

  吴老大:“三爷,我听你老人家的。”

  刘庸之:“你可想好了,到底干不干?”

  吴老大:“干、我干!”刘庸之:“那好,你看、那是谁来了?”刘庸之用手一指、吴老大抬头看去,被刘庸之捞起一块砖头劈头一下,吴老大被打了个头破血流。

  吴老大捂着头:“哎哟,三爷,你怎么打我?”

  刘庸之:“傻小子,这不就是伤吗?别擦、让血流下来,趁现在不晚,到衙门前德顺茶馆里去找刁师爷,就说我让你来告状的,记下了吗?”

  吴老大:“德顺茶馆,刁师爷,记下了。”

 

32(内景、日)

  德顺茶馆内,刁师爷在喝着茶,斜着眼、捂着头、血流满面的吴老大进来:“请问您就是刁师爷吗?”刁师爷:“是我,什么事?”

  吴老大连哭带叫:“刁师爷,我要打官司,您可要替我做主呵”

  刁师爷:“打官司、打官司这么简单?打官司是要钱的、你有钱吗?”

  吴老大:“刁师爷,小的没钱。”

  刁师爷:“没钱你打什么官司?快滚、快滚!”

  吴老大:“小的本来也不愿意来,是刘三爷叫我来找您老人家的,我头上这一砖也是他老人家打的!”

  刁师爷听着话头不对、急忙起身拉住吴老大:“住口、住口!你说是刘庸之刘三爷让你来的?”“可不是他老人家。”“让你告谁?”“告刘家财主刘云山。”

  刁师爷恍然大悟:“呵,原来是这样,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带状纸了吗?”

  吴老大:“小人不识字,写不得。”

  刁师爷一脸奸笑:“不要紧、不要紧,师爷替你写。”

  刁师爷猛然间发现吴老大打哈欠、忙问道:“告诉我,你小子是不是抽这个的?”

  吴老大恬着脸:“小人没事抽几口。”

  刁师爷:“你家里有几亩地呀?”

  吴老大:“原先有十几亩,如今……只剩下一亩了。”

  刁师爷:“家里还有什么人?”

  吴老大:“一个老娘、一个媳妇、两个娃,吵死人了。”

  刁师爷:“日子还过得去吗?”

  吴老大不停地打着哈欠:“嗨,别提了,穷得叮当乱响,家里都断了几天粮了。”

  刁师爷:“吴老大,你想不想发大财?”

  吴老大:“想,做梦都想。”

  刁师爷:“好,想发财就好,这样吧,你拿上这块碎银子,去吃点东西、过个烟瘾,晚上到西门外曹寡妇家找我,认得门吗?”

  吴老大:“认得。”

  刁师爷一脸奸笑::“好,你听我的话,我包你发大财,”

 

33(内景、夜)

  曹寡妇家炕上,刘庸之和刁师爷半卧着相对抽大烟。

  刘庸之:“老刁,计倒是好计,只是吴老大肯听话吗?”

  刁师爷:“这就看咱们的手段了,等一会他来了,咱先让他喝酒、等喝的差不多再和他说,准行!”

  刘庸之:“这手段、恨了点吧?”

  刁师爷:“不狠心怎么能挣大钱?”

  刘庸之:“好,俗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咱们就干它一把!”

  曹寡妇掀开门帘进来:“三爷、刁师爷,吴老大来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