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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传奇

发布时间:2012年06月19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十八集

 

1(内景、夜)

刘宅厢房、深夜,溥伦和吴勇还坐在一块喝酒。此时两人都换了便装、越发显得亲切随和。

溥伦:“来、吴老弟,再干一杯!自从在风陵渡那一晚在一起喝过酒后,我们这么长时间来、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
  吴勇客气道:“贝子爷是天湟贵胄,吴勇只是个区区外官,彼此之间、天壤之别,能在一起喝过一次酒、已属不易。”

溥伦不以为然道:“嗳,你我之间、一见如故,何必拘于俗礼。何况一路西来、朝夕相处,交情自然不比寻常,以后还要多亲近才是呵。”

吴勇:“贝子爷远在京师、吴勇地处平凉,以后想多见面、怕也不易呀。”

溥伦:“咦、谁说的?谁不知道你吴勇吴大人西来路上护驾有功,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要不是为了和洋人那件和约的事、吴老弟也不会到这地方来。可谁都知道、太后老佛爷此举一来是让你受些挫折;二来是避人耳目;三来让你趁此相会和护国夫人多亲近。我料到不出两年、我们必定在北京相见。”

吴勇:“上次朝会,我在殿上信口乱说,惹的太后大怒、性命几乎不保,如今能到这个地方做个知府,已经是太后法外施恩了,我还怎敢做非分之想。”

溥伦:“老弟,这你又恰恰说错了,你吴老弟名声之起,正是因为区区五品之官、敢在朝堂之上冒天下之大不韪,言众人所不敢言之言。在这之后、天下朝野,谁不知道有个叫吴勇的五品知府是个为国为民、铁骨铮铮的汉子。”

吴勇:“贝子爷说笑了,什么为国为民、铁骨铮铮,这我怎么敢当?我只不过是读了一点书、良心未泯罢了。”

溥伦:“说的好!来、为良心未泯干上一杯!老弟呀、自古以来,有多少大英雄、大豪杰、大忠臣,就是在这四个字上头、开始做成事业的呢。”

吴勇笑道:“贝子爷这么说吴勇可不敢当,笑话了。”

溥伦;“咦,谁跟你说笑,老弟、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要跟你一起为天下民生有所作为呢。”

吴勇:“贝子爷、可不敢这么说,吴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可不敢说为天下民生有所作为这种话,要是赶上雍正爷的时候,就这句话、杀头的罪就有了。”

溥伦:“你已经险些被杀过一回头了,也倒不见你怕成什么样,今天咱们兄弟高兴,在一起喝酒谈心、你怕个什么?”

吴勇;“我倒是不怕,只是圣人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些事都是朝中大臣们的事,我瞎操什么心?”

溥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不也是你们读书人常说的一句话吗?”

吴勇对溥伦一直有三分防范之心,现在见他越说越激昂、倒不敢随便搭话了,他给两个人把酒倒上说:“下管原来感觉、贝子爷不是个忧国忧民的人呀,怎么今天说话如此激昂?”

溥伦正色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个忧国忧民之人?何况如今天下事已到了不容人不操心之地了,再要是置若罔闻、老弟,恐怕我们将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呵。”

吴勇:“贝子爷言重了,来、喝酒。”

溥伦不容吴勇回避:“且慢、吴老弟,你知道洋人起草的和约如今怎么样了吗?”

吴勇:“不是听说太后又准备不签了吗?”

溥伦:“你错啦,按太后的本心、是要签的,只是草约发下之后、外间群议汹汹,都和你那天说的一样,此约一签、我大清就亡国有日了。西安的王公大臣们也意见不一,而在北京的那些人则蠢蠢欲动,意欲行对太后不利之事,所以太后才不敢就签。将草约发回李鸿章,让他和洋人再议,知道了吧?”

吴勇:“那以后会怎么样?”

溥伦:“你那天在朝堂上又不是没见,草约上可没有说太后半个不字。所以按皇太后的意思,这条约是一定要签的。只不过现在反对的声音太大、她不好在这样的情形下答应洋人,等各方面声音小了、只怕这个条约还是要签的。”

吴勇“哦”了一声、低下头来喝酒,心中惨痛、却在此时此刻又说不出来。

溥伦察言观色道:“吴老弟、怎么不说话了?”

吴勇惨笑道:“我如今身在这里、说又管什么用?做不了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溥伦用眼睛盯着他道:“要是需要你不光说、也要做呢,你干不干?”

吴勇与溥伦对视了一下、把目光移开道:“贝子爷喝多了,这些事可不是说笑的。”

溥伦:“谁和你说笑?”吴勇低下头去、不接他的话。

溥伦叹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呀。”冲外面喊道:“来人,去取信的人来了没有?”外面有人应道:“来了。”溥伦喊道;“进来。”

 

2(内景、夜)

刘宅厢房,随着溥伦的一声呼唤、一个穿便装戴红缨大帽的男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吴勇跟前:“吴大人的书信在此。”

吴用心里有事、只顾接信未看来人,那来人一拱手:“吴大人别来无恙?”

吴勇惊起一看:“呵,你、你是赵……”

赵云飞:“不错、赵云飞,我们在西安见过的。”

吴勇点头道:“对、对,你、你是北京李中堂的特使,怎么会在……?”

赵云飞:“下官知道吴大人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所以悄悄跟了伦贝子来这里一见。”

吴勇越发惊奇不解、只好先让座:“呵,贝子爷也不说有赵大人同行,也未请来一叙,简慢的很。坐、赵大人,快请坐。”

赵云飞拱手道:“这样拜访、实在是冒昧的很,吴大人、下官此行极为机密,除贝子爷和几个贴身心腹外,外人一概不知。还请吴大人保密。”

吴勇点点头:“是、是,来、请喝酒。这里只剩下残席、确实不成敬意。”

赵云飞:“无妨、无妨。”三人坐下,互相看看、一时无话。

赵云飞:“还是请吴大人先看看董军门的书信吧。”

溥伦也道:“对、对,先看信、看完就好谈了。”

吴勇:“那我就不恭了。”吴勇打开董福臣书信一看,只有核桃大的一行字:“持此信者绝对可靠,可以推心置腹。董。”另还有一行小字:“阅后付火。”吴勇把这封信连看了两遍,沉吟着将信在烛上点燃烧了,见赵云飞和溥伦都看着他就笑着说:“赵大人和董军门几时成了这么好的朋友了?”

赵云飞道:“我和董军门可谓是一见如故、一谈倾心,所以董军门才一再提起你,要我西来与你一见。”

吴勇拱手道:“不敢当,吴勇算什么人、敢让大人专程来访,真是惭愧。来、赵大人,我敬你一杯、算为你接风了。”

赵云飞:“多谢厚意。”二人一饮而尽。吴勇再要倒酒、被赵云飞拦住了。

赵云飞:“吴大人、不必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我持董军门的书信来、大人对我的身份不会怀疑了吧?”

吴勇点头:“赵大人在西安下官就见过,下官对大人的身份自然不会怀疑。只是大人一行数百里,行事如此机密、下官还真摸不着头脑。贝子爷、你知道吗?”

溥伦点头道:“我和他、董军门如今是同党,自然知道。”说完转身对赵云飞道:“我和吴大人说了这么长时间,吴大人说话总是躲躲闪闪的,我还正愁怎么和他讲呢。”

赵云飞:“你是贝子爷,身份太尊贵,人家当然要小心你一点啦。”

吴勇越听越摸不着头脑、越摸不着头脑说话越发小心:“不知道吴勇何德何能、让贝子爷和赵大人如此信任。只怕吴勇才疏力浅、不足以大人和贝子爷如此信任。”

赵云飞盯着他道:“吴大人、凭心而论,太后对你怎么样?”

吴勇拱手道:“太后对下官恩深义重。”

赵云飞:“那么那一日在朝堂之上,吴大人明明知道太后是心里已经想要签那份洋人起草的和约了,满朝文武都不吭声,偏吴大人站出来持不同之意。以致于太后大怒,大人下狱、险遭不测。请问吴大人、你这样做又是什么缘故?”

吴勇涨红了脸:“这、太后对我恩重,而吴勇身为大清官吏、不能为一己之私恩而忘记天下安危和百姓祸福。而我直言相谏、不也正是报答太后之恩吗?”

赵云飞赞道:“好,我之所以秘密赶来与吴大人相会,也就是因为吴大人没有为一己之恩而忘记天下安危、百姓福祸。看来我此行不虚呀,贝子爷?”他们两人相视一笑。赵云飞又道:“对于时下政局,吴大人知道多少?”

吴勇:“下官一直在地方任职,于时局所知甚少,赵大人见多识广,还请赵大人多为下官讲一讲。”

 

3(内景、夜)

已是深夜,三个人依然在深谈。

赵云飞道:“我且为吴大人一溯往事!我大清立国二百年余,起于太祖努尔哈赤,而盛于康乾之时,那时我中华上国物华天宝、文治武功。吴大人熟读史书、自然不必多说,而自道光十九年鸦片战争以后、外邪入侵,洋人几乎数年一生事,只要一生事、我朝自然是割地赔款,再无良方。后来又经甲午中日之战、中法之战,国内洪扬太平天国之乱,以至于今有庚子之变。虽然我大清已积弱如此,如果比做一个病人,这是医生看来、只是腹膜寒热之小病,不是什么危及生死之大病。可如今这份草约一签,大清国绝对是病入膏肓、再无生理。这一道理、吴大人在朝堂上倒也讲的明白,这一草约、不光是大清国的死亡判决书,还是我天下百姓、你我子孙的卖身契。所以这条约一旦签订、我大清国百姓则永无宁日。”

吴勇:“那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好想呢?”

溥伦:“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和你谈的,吴老弟、这条约万万签不得,为大清、也为子孙万代,我们必须阻止签约。”

赵云飞:“方才贝子爷已经讲了各方的态度,北京李中堂方面是断然不会签此条约的。可太后为一己之私心,置大清与百姓于不顾、一意孤行,一再电令李中堂早日与洋人订约。李中堂已经顶了一个多月了,前几天太后又发给他密电,叫他无论如何在阴历明年二月之初与洋人完成谈判、签定和约。我想李中堂到那时再不签、自己吉凶难料不说,朝廷也会另派利欲熏心、不顾百姓死活的大臣前去签约的。”

溥伦道:“所以在二月之前,我们必须有所作为,才能阻止签约。”

吴勇:“那怎么样才能阻止签约?”溥伦看看赵云飞。

赵云飞:“吴大人知道戊戌变法吗?那时侯当今皇上亲政,有感于国家雕败、锐意维新,起用康有为、梁启超推行新法,曾有过一日之内、连下十二道谕旨革除弊端、推行新法。那时节一班守旧老臣和当今皇太后百般阻挠,皇上没有办法,只好密招袁世凯,让他在北洋大臣荣禄在天津阅兵之时、刺杀荣禄,然后带兵入京、包围颐和园,逼太后就此不管朝政。不料袁世凯阴奉阳违,私下向荣禄告密,才有了太后重新执掌大政、皇上被迫囚禁之事。如今细想、皇上当年如用人得当,太后果然被囚禁在颐和园养老,我大清变法数年、必然不会如此羸弱而无知;让各国欺负到家门上来。所以当今之势、还要让皇上出来亲政,政局才会为之一变。”

吴勇:“可是,西来路上我与皇上朝夕相处,皇上他……”

溥伦:“皇上表现的像一个白痴、是吧?皇上要不装成那个样子、怕也活不到今天。那天朝堂之上、吴大人不是也听见皇上说的话了吗?皇上对一切都明白、都心里有数。”

吴勇:“那准备把太后怎么办?”

溥伦:“太后老了,让她在西安颐养天年不是很好吗?”

吴勇:“不会杀了她吧?”

赵云飞:“只要皇上亲政、推行新法,杀一个老女人有什么用,不会的、吴大人请放心。”

吴勇:“让皇上亲政,与洋人的和约就不会签订了吗?”

赵云飞:“这个自然,不然我们急什么?太后年近七十,皇上才三十岁,等几年怕什么?只是如今事情逼到这儿,不这样不行啦。皇上只要一宣布亲政,当日就下诏各地勤王,全国各地、凡有练新兵的地方,多半有我留学外国的同道,那时一声令下、勤王之师不下二十万,各国在北京的洋兵、不超过三万,他们远离海洋供给、又是八国乌合之众号令不一,我们奋力与他一战,将这三万人团团包围,反逼各国与我大清签个公平和约,不是两下都好之事吗?”

吴勇:“那洋人又增兵来援怎么办?”

溥伦:“以中国之大、人员之多,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守旧官吏、京中大老,只求私利、毫无进取之心!只要皇上亲政,革斥那些年老守旧、不思进取的官吏,各地守土之臣一意备战、专心抵抗,自海道到京城三百多里,怎么会让洋人来去自如呢?”

赵云飞:“就是,昔日广州三元里区区数千民众、杀的洋人大败而归,何况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呢!岂是缺乏忠勇敢战之士,只是没让他出来罢了。”

吴勇:“二位说的很好,只是我如今身在西北、地处偏远,又能做什么呢?”

溥伦道:“吴老弟可别忘了,如今朝廷可是在西安,此地乃是通往关中的咽喉之地,吴老弟占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呵。”

吴勇想了想:“事关重大,请容我想一想。”

赵云飞站起来道:“吴大人,大丈夫行事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此事你若认为当做、就不必再想;以为不当做、就请明说。我和贝子爷也不会怪你,立马拍手走人,如此瞻前顾后、莫非你顾惜自己的身家性命?”

吴勇摇头正要说话、溥伦道:“或者放不下太后对你的私恩?”

赵云飞:“董军门说你是感慨悲歌之士,听了这事关国运民生之大计、必定慨而应允,不料你如此小心。”

吴勇毅然站起道:“好吧,既然二位责我以大义,为了我大清千万百姓,我们就此搏他一搏,算我一个!”

溥伦道:“这才是好男儿、好汉子。”赵云飞端起酒杯:“来、为了大清江山,为千万百姓,干了这杯!”三人同时:“干!”

 

4(内景、日)

上午、刘宅,马五正在堂屋里喝茶,刘管家进来道:“马老爷,县衙门的刁师爷来了。”马五放下茶碗:“请他进来吧。”两人正说着、刁师爷已走了进来。

刁师爷拱手道:“哎呀,这位就是马老爷吧?在下姓刁、是县里的师爷,特来拜访马老爷,没有打扰吧?”

马五笑道:“原来是刁师爷,久仰、久仰,管家、请你让人泡茶来。”刘管家应声走了。

刁师爷一迭声地:“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在下只坐片刻就走。”

马五招呼道:“刁师爷也不必客气,有话请坐下讲吧。”

刁师爷:“好、好,马老爷也请坐。哎呀,本来县里大老爷要亲自过府来向马老爷和诰命夫人致意,可是今天一早京里来的贝子爷带着随从要去兰州,大老爷为一县之主不能不送,所以特差在下过来给马老爷说话。“

马五道:“大老爷太客气了,刁师爷亲自来我们都承受不起。”

刁师爷:“什么话、什么话,在下理应效劳、理应效劳。”

马五:“不知师爷一早来访,有什么指教?”

刁师爷:“唉。就为诰命夫人和马老爷交下来的这个案子,县大老爷接手以后可是一点都没敢怠慢。先审了金驴儿、后来又抓了刘庸之,整整忙了一天多。”

马五:“这么说、师爷今天到这儿来,是案子有了结果了?”

刁师爷叹气道:“也可以这么说,只是、只是大老爷为了让案情早日水落石出,用心急了一点,不料、唉,竟出了点小岔子。”

马五:“噢,什么小岔子?”

刁师爷:“唉,那金驴儿是本县有名的无赖,整日里游手好闲、胡作非为,大老爷这几年可没少收拾他,不料这次竟贼胆包天、敢来行刺诰命夫人,想来也是这小子恶贯满盈、报应到了。前天晚上这金驴儿竟然在牢里忽然得了暴病,不上两个时辰就脸色发青、口鼻出血而死。”

马五吃了一惊:“什么?死了?”

刁师爷:“可不是,衙门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这小子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呵。可见诰命夫人是天生贵人、冒犯不得的。”

马五打断他道:“金驴儿死后,有没有仵作验尸?”

刁师爷点头:“事关重大、怎敢不验,验过了。”

马五:“那仵作怎么说?”

刁师爷:“仵作说这小子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弄坏了肠胃而死。”

马五:“不会有人用了毒药吧?”

刁师爷:“这绝对不会,本县的牢房一向是关防严谨、内外不通的,再说用了毒药死后就连外行人都会看出来,怎么会瞒过仵作这样的老手。”

马五:“填了尸格没有?”

刁师爷:“当然填过了,马老爷请看,这便是由本县仵作填写的金驴儿尸身检验尸格,马老爷还可以另请高明人手再行检验。”

马五将尸格放在一旁:“那好,待我请行家看过再说。那刘庸之呢?”

刁师爷一脸的惋惜之色:“唉,这不正要说他吗?昨天早堂,大老爷听牢子说金驴儿死了,心里就焦躁起来,怕误了诰命夫人的事、就叫提那刘庸之来过堂。不料刘庸之好象知道了什么一样,死活不肯承认不说、还当堂与大老爷顶撞起来。大老爷气的不得了,就撒下签子叫打二十大板。”

马五:“结果怎么样?招了吗?”

刁师爷:“嗨、再不要提!马老爷不知道、这刘庸之是本县第一个衣冠败类,平时吃喝嫖赌抽、无所不为,五十岁的人那身子早就掏空了的。在堂上才挨了十几仗、这家伙就两腿一抽一抽的,大老爷见势不好、急忙叫人住手,待上前去看时、这刘庸之却已经断了气。唉,真是人生无常呵。只因为有口供、被那刘庸之家人来县里吵闹,连大老爷也跟着受了些闲气。”

马五被他这样说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这么说、刘庸之也死了。”

刁师爷:“可不是,这种衣冠败类,多死几个也好、没什么人同情他,只是马老爷和诰命夫人要的口供不曾弄到,实在是有些小小的不足。不过也好、省得金驴儿那样的无赖在堂上乱说,说什么与诰命夫人有私情之类的鬼话。马老爷不知道、这县里有些人是最无知的,就喜欢拿些花花草草的事乱说。所以我想、反正马老爷已经审过那金驴儿了,他也招供说是刘庸之出钱雇的他来行刺诰命夫人,想必是那刘庸之鬼迷心窍、要贪占诰命夫人家财产所致,如此下场、也算是没冤枉了好人,还给大家省了不少麻烦,是不是?”

马五盯着刁师爷看了许久、说道:“刁师爷和大老爷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果然是高明。”

刁师爷厚着脸皮道:“这也不算什么,请马老爷给诰命夫人回禀一声,如果再有差遣、请只管肯声就是,县大老爷无不照办。这些尸格文书我先放在这里,请马老爷细看,在下衙门里还有些公事,这就告辞了。”

马五一拱手:“师爷请走好,我就不送了。”

刁师爷:“不必、不必,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5(内景、日)

刘宅厢房内、苟师爷拿着尸格看,看完不由地连连叫道:“厉害、厉害,真是厉害!”马五在边上说:“师爷、能看出破绽吗?”

苟师爷:“破绽就明摆在这里,都是衙门里的老手段。你看这金驴儿,脸色发青、口鼻出血而死,分明是牢头们在监狱里把金驴儿挤压而死。”

马五不明白道:“怎么个挤压而死?”

苟师爷:“先把这犯人饿上一天,然后弄些好菜、黄米饭让犯人吃个够,吃完了以后,把犯人马上绑起来、肚子上压上几百斤重的沙袋,犯人吃的饱饱的肚子、怎能经得起这样重压,自然是挤破了肠子,牢头们再把沙袋取下,任凭犯人挣扎上几个小时,最后便脸色发青、口鼻出血而死。而这样的尸体、又没有中毒或打击症状,就是上司衙门要复验尸体、把尸体打开也只能报个肠子破了而死。”

马五道:“那县令和牢头就没有罪了吗?”

苟师爷:“有什么罪?即便是认真追究起来,县令也只能问一个疏于管束的罪名,牢头儿大不了打上二十大板、革了差使。可如今官场黑暗,做这样的事大家心照不宣,谁肯为了这事得罪人呢?”

马五急道:“那刘庸之的死呢?有没有破绽可寻?”

苟师爷:“这一手儿更漂亮,当众仗毙而死,大不了用刑过度、更奈何不得他啦。”

马五:“他们这明明是杀人灭口嘛!”

苟师爷:“我们知道内情的当然知道他们是杀人灭口,可证据呢?这县令和刁师爷两个人可真厉害,好厉害的人物呵。”

马五:“师爷也觉得他们手段高明呵?”

苟师爷摇摇头感叹道:“手段未必厉害,而是人厉害。过去那些官儿们贪赃枉法的固然也多,可心里还多半知道些天理人心,像这样杀人害命的事、一般是不做的,如今这狗官,无天理、无人心,不怕鬼神、不怕天地,举手之间就断送了两条人命,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吗?”

马五:“师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可怕了,那这事怎么办?”

苟师爷:“只好先放一放了,凭这点东西、咱们奈何不了他,何况大人还没有上任呢。”

马五:“对了,大人不是说今天走吗?怎么这会儿还没有动静?”

苟师爷:“大人说吏部的期限还有几天,他不想和伦贝子同日而行,吩咐明日一早走。”

马五:“那大人现在在哪里?”苟师爷冲里屋呶一呶嘴:“此时大人不宜打扰,老弟、走,喝茶去,再唱一段兰州鼓子来听听。”

 

6(内景、日)

刘宅后堂,周巧云在赶做着吴勇的一件内衣,吴勇坐在椅子上给敏儿看大字:“这几天写的有进步,这一横、这一竖都很好,有长进,可这一勾不好,叔叔不是说过吗?笔用到这里、要用腕力,一捺、一拐、一提要一气呵成才好。”说着抓住敏儿的手示范:‘嗳、对了,这样就对了。”

敏儿:“吴叔叔,你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吴勇点点头:“明天一早走。”

敏儿:“娘说平凉离这儿不远,过几天我们去平凉看你,好不好?”

吴勇笑道:“好呵,不过先要把功课做好了。每天去学堂里上了课,回来要把先生讲的背会了,另外再写五篇大字才许玩,记下了吗?”敏儿:“记下了。”

周巧云将内衣补好最后一针、把线咬断:“好了、大哥,你看行不行?”

吴勇:“你补的、自然不会有问题,还看什么?”

周巧云;“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自己再看看、看还缺啥,我再给你做。”

吴勇:“我都看过了,东西太多了,打了这几年的光棍、没人管没人顾的,如今都快被你宠坏了。”

周巧云;“看大哥说的,我也就只能照顾这几天。到了平凉、又是你一个人,唉,屋里没个人、吃呀、穿呀,洗洗补补的多不方便,我要是能跟你去就好了。”

敏儿叫道:“娘、好呵,好呵,我们索性跟了吴叔叔去平凉好了。”

周巧云:“胡说,赶快看你的书!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吴勇把敏儿揽在怀里:“你好好学习,等过些时候、叔叔就来接你和你娘一起去住。”

敏儿:“那时侯咱们是不是不用再分开了?”

吴勇:“对,不用在分开了。”敏儿:“那你是不是要做我爹了?”

周巧云红了脸:“敏儿,别乱说。”这时,外面传来马五弹三弦唱兰州鼓子声。

 

7(外景、日)

刘宅庭院里,马五坐在椅子上、弹着三弦唱,苟师爷在一旁拈着胡子听,二人均是津津有味。马五唱的是兰州鼓子《丢魂》

        听说要走,

        姐儿把魂丢;

        实想着相交要到头,

        谁料想半路把奴丢;

        难割难舍悄冤家,

        听说离别泪哗哗……

 

 

8(内景、日)

周巧云房内、二人也留神听着,敏儿已在吴勇怀里睡着了。周巧云笑道:“真看不出来,五哥这样一个汉子、能唱出这样缠绵的曲子来。”

吴勇:“越是刚强的男人、越是懂得缠绵。”

周巧云飞了他一眼:“是吗?我可没有看出来。”两人均有些不好意思、底下了头。周巧云:“大哥,你方才说要接我和敏儿一起去住,是真的?”

吴勇:“你看、在西安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等你明年服满、咱们就把喜事办了,办了喜事后、自然要接你和敏儿一起去住啦,说的好好的,你怎么不记得了?”

周巧云:“巧云自然记得,就怕大哥不记得了。”

吴勇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个鬼丫头!”

周巧云:“那、大哥,太后赏了那么多银子,要咱们盖房子,既然我们要跟你去平凉,那这房子还盖不盖了?”

吴勇:“嗳,不是盖不盖,而是啥时候盖的问题。你可别忘了、这银子是随着圣旨下来的,可不是随便那个朋友送的、你可盖可不盖,太后赐给你造府的钱,要挪做他用、那叫抗旨不遵,律法上叫大不敬,重论起来可是要杀头的。”

周巧云咋舌道;“我的天哪,还有这么重的罪呢?可我听刘管家说、花一万两银子造个庄园,在咱们这里还没有听说过呢,造好了比平凉城里有名的大财主、钱老爷家还大呢,盖这么大的房子、咋住呵?”

吴勇;“慢慢住呗,现在是大了一点,等将来诰命夫人子孙满堂,说不定房子还不够住呢。“

周巧云涨红了脸:“还是当大哥的呢,说话没个正形,人家在和你说正经话,你却又胡说。”

吴勇:“这不就是正经话吗?怎么胡说了?”

周巧云;“再胡说不跟你说了。大哥、你不知道我们这里一般人家过的日子有多艰难,好多穷人家一年到头不要说银子,连整吊的钱都没见过,咱们在这里却造这么大宅子,我怕……”

吴勇:“怕什么?”

周巧云:“你看、刘家就这么个宅院家产,都遭人嫉恨,要不是太后和大哥帮忙,不早就家破人亡了?如今盖这么大的房子,再遇上事了怎么办?我宁愿日子过的苦一点、淡一点,也不愿意在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吴勇点点头:“巧云,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古人说:广厦千间、七尺卧榻足矣,良田千倾、也不过一日三餐。人生在世、就一个“贪”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唉,人呵、是应该常和那些不如自己的人比一比,千万不敢这山望着那山高,有道是知足者常乐嘛。”

周巧云:“我这一辈子,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吴勇激动地:“好妹子!”兰州鼓子声又起。

 

9(外景、日)

刘宅庭院里、马五继续唱着:

          离别后、胸前好似铜锤打。

          三魂被你勾,

          七魄被你拿,

          细思想、情人的身子留不下……

 

10(内景、日)

县衙后堂,陈县令正坐着吸水烟、刁师爷急匆匆走了进来:“东翁,诰命夫人家里那三个人的底儿、我查到了。”

陈县令:“噢,怎么查到的?”

刁师爷:“原想着从周巧云的父亲那里打听点什么,可那老头儿口紧的很、一点消息都不往外露。所以我又去找了个伦贝子的亲随,十两银子买了一句话,东翁猜怎么样?那三个人中不曾露面的一个、是即将上任的平凉知府,姓吴名勇。听说此人曾是直隶一省怀来县知县,因两宫圣驾路过怀来,所以一路随驾西行。此人办事小心、深得太后的欢心,超拔至五品知府。”

陈县令将水烟一放:“原来是这样,这下可糟了,那他怎么和那个小娘儿们搅在一起了呢?”

刁师爷:“听说那个小娘儿们也是在逃难路上遇上了太后,伺候太后有功,才被赏了个诰命夫人的。”

陈县令:“这下可坏了,这个新任知府吴大人一直住在诰命夫人那里,那那个武官马老爷也必定是他的部下,咱们做的这些手脚怕瞒不过他。”

刁师爷不以为然道:“虽然瞒不过,可也没啥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东翁不必紧张。”

陈县令:“可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呵,这次虽然没抓住什么把柄,只要他存了这个心,以后想要找点事还不容易?唉,我这个官怕是做不长了。”

刁师爷想了一下;“东翁,趁他人还在这里,我们豁出去些银子和他结交一番,怎么样?”

陈县令摇头道:“你看他这个神秘样子、是要收银子的样子吗?不行,他要是肯收银子、事情反倒好办了。”

刁师爷:“东翁,那咱们何不先试一下呢?”

陈县令:“不行!他悄悄住在这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们送银子去、反而会遭他嫉恨,等等看吧,看他到平凉接了印、是个啥做法,咱们再相机行事吧。”

两人坐在炕沿上、一时无话,刁师爷眼珠转了几转道:“东翁,我们这样坐着干等,怕也不是办法。”陈县令:“师爷有什么好办法?”

刁师爷:“平凉府里那个缺了任的道台大人、钱大老爷,不是东翁的知交好友吗?何不马上给他写封信去,让他在平凉想想办法,反正这个新任知府吴大人去平凉上任,又没带人、又没带兵,一共才三个人、势单力薄,最容易受摆布。如果钱大人在平凉做的好,先给他个下马威,以后让他疲于应付各种麻烦,恐怕就想不起找咱们的麻烦了。”

陈县令一跃而起:“还是刁师爷行、是条好计,我现在就写、让专人马上送去,最好给他弄个大一点的麻烦,让他一下子头疼上好几个月,他可就真想不起找咱们的事了。”二人大笑起了。

 

11(内景、日)

平凉府城内、钱老爷家内宅,钱大老爷正在他的一个小妾处。钱老爷约六十岁左右,花白胡子、精神健旺,因做过一任道台、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份官威,和人在一起尽管脸上是笑,两只眼睛也含着凶狠;钱家是平凉有名的大财主、缙绅人家,钱老爷和他的下人打手们、更是当地一霸。

此刻,钱老爷正要从他的小妾屋里出来、却被那年轻的小妾缠住不放:“嗯,老爷、你又要去哪里吗?是不是又要到别人房里去?”

钱老爷哈哈大笑:“宝贝儿,吃醋啦?老爷这几天不是一直在你房里歇着吗?快放手、我要去帐房管家那里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小妾:“嗯、我不嘛,你要不回来怎么办?”

钱老爷:“宝贝,你说怎么办?”

小妾:“我呀、我就把你这把骚胡子一根一根的全拔了。”

钱老爷:“哈哈哈,好、好、好,宝贝儿,你好好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钱老爷往外走,小妾还在喊:“老爷、我等你呵。”钱宅盖的很大、也很气派,钱老爷自后宅走入前院。

 

12(内景、日)

钱宅帐房内,四十多岁、颇为能干又一脸阴险的扬管家早等在那里,见钱老爷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老爷来啦。”

钱老爷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接过仆人倒的一碗茶喝了一口,又摸出一个鼻烟壶来、掏出一点鼻烟抹进鼻孔里,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开口道:“俊山呀,今天都有什么事、你说吧。”

扬管家站在一旁道:“老爷,昨天王家山煤矿又开始派人去挖煤了。”

钱老爷:“这帮东西真是打不怕,不是已经告诉他们,煤窑要是不卖个我、就别想再开下去了吗?哼!在我的煤窑边上还想开煤窑抢饭吃,那不是明摆着跟我过不去吗?”

扬管家:“可不是吗?上次老爷派路天霸带人过去,打了人、拆了他们的井,他们是老实了几天。后来我也派人和王家谈,他们嫌老爷出的银子太少、不肯卖,这两天不知怎么的、又找了几十个人开始挖煤了。”

钱老爷:“哼!路天霸他们矿上养那些个打手都是干什么的?去管了没有?”

扬管家:“自然管了,老爷、我方才听路天霸来说,他带人到王家山煤矿上、又拆了井口,把他们招来的那些窑工都打跑了,连铺盖都一把火烧掉了。”

钱老爷高兴地:“活该!让他们再不识抬举。哼,嫌我出的银子少!他也不打听打听,他那煤窑、如果不卖给我,我看平凉城里谁敢给他出这个价!”

扬管家笑道:“那是、那是,平凉城里、谁敢跟钱老爷叫板,抢钱老爷要的东西、那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钱老爷欣然默许了这种说法,又捏了一撮鼻烟放到鼻子里:“那块地怎么样了?”

扬管家:“老爷说的是马家那三十亩水浇地吧?我们三面把水给他一断,今年又这么旱,他想不卖都不成。只是马家的意思、一亩地六两银子太少了,求老爷给出到十两。”

钱老爷:“十两?哼!他倒想的美!告诉他、今年卖是六两,明年要卖就是五两,看他卖不卖。”

扬管家:“老爷说的是,反正他的地在咱们地的中间,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得死,”

钱老爷点点头吩咐道:“这块地先不急、先给他放一放,等他耐不住、自然就找上门来了。”

扬管家:“是。泾河县陈大老爷差人送来一封信,小人没敢拆,请老爷过目。”

钱老爷:“陈大老爷?拿过来。”钱老爷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又想了想:“新来的知府要到了,在泾河县竟然扬言一到平凉就要找我的麻烦!哈、哈,哈哈,平凉知府到任,我钱某人不给他找麻烦就是他的运气了,他竟要找我的麻烦!”

扬俊山小心地提醒:“老爷,现任知府毕竟是朝廷命官,他要真是存心来找麻烦、我们还要用心对待才是呵。”

钱老爷:“这我知道,咱们就照陈大老爷说的、先给他们找点麻烦。俊山、城里绅士们组织的求雨会什么时候开始?”

扬管家:“扬老爷他们来说过两次了,说是就这两天,还求老爷给受灾百姓捐些银子,让小人给回掉了。”

钱老爷:“不、这一次要捐!等一会你就请扬老爷他们几个求雨会的会首来家里,告诉他、老夫这次捐二十两。”

扬管家:“老爷,这样的事情咱们不是从来……”

钱管家;“这次不一样了嘛,这次求雨会、要搞就搞大,搞的红红火火的。”

扬管家:“老爷、这……”

钱老爷;“你回头再去一次龙王庙、找一下白庙官,给他二两银子,让他给老百姓们说,龙王托梦给他,要求得下雨、就要知府大人亲自去庙前跪香,不然明年都不下雨!”

扬管家不解道:“老爷、这是为什么?”

钱老爷得意地:“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是不讲什么鬼神的,却不知本地民风最是凶悍。今年天旱不雨,平凉境内、像咱家一样有水坝可以浇地的有几户?多数人还等着下了雨好抢种冬麦,又一贯信神信鬼信龙王。你想想看、当地绅士们听了庙官的话去求知府大人前去跪香,知府大人却推托不去、那将会发生什么的状况?”

扬管家恍然大悟:“那百姓们非把知府衙门放把火烧了不可。老爷、这样做恐怕会把事情闹大吧?”

钱老爷:“怕什么?事情是他们闹出来的,关咱们什么事?事情过后老夫再给甘肃藩台大人写上一封信,这个小知府、闹的事情就是不死,也该以处事不当、激起民变的罪名充军发配的。老夫倒要看看、到那个时候,谁找谁的麻烦。”

扬管家佩服的五体投地:“高!老爷这招实在是高,小人这就去办。”

钱老爷吩咐道:“做事千万要机密!”

扬管家:“这个小人知道。”

 

13(内景、日)

钱宅帐房,一个仆人拿着一个大红名贴走到门口:“回禀老爷,外头有客来访,这是名贴。”扬管家接过名贴,钱老爷问道:“是什么人呵?”

仆人道:“是个河南的商人,说是老爷在河南做道台大人时是老爷治下之民。如今途径平凉、特备些土特产来拜见老爷。”

钱老爷高兴起来:“嗯!没想到河南百姓还有人想着钱某,当年朝中御史弹劾钱某人的时候说、河南百姓提起钱某无不切齿痛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此人除善贪污以外、更善盘剥百姓,以致河南数地,天怒人怨、人人切齿!哼、如今怎样?毕竟还有河南老百姓想着老夫嘛,哈、哈、哈……”

这时扬管家已把名贴看过了、一脸忧色道:“老爷、这人怕并不是真心来看望老爷的。”

钱老爷吃惊地问道;“那他是来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扬管家先冲仆人摆摆手:“你先去、让那个人在外头大厅里先等等。对了、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仆人:“回管家,就一个姓张的客人带了三个仆人。”

扬管家:“好、好,你先去吧。”

 

14(内景、日)

钱宅帐房,仆人走后钱老爷又道:“俊山,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到底什么来路?”

扬管家:“老爷、这个人叫张广利,是河南的一个商人。”

钱老爷想了一想:“张广利?这个名字不熟呵。”

扬管家提醒道:“老爷,咱家里老爷最喜欢的那一套金酒壶,不就是这人送的吗?这小子两兄弟争家产,要占兄弟的便宜、托人求情到老爷门下。当时说好了纹银五百两、老爷让他赢了官司,当时收了三百两现银、还有价值二百两银子的金器。”

钱老爷想起来了:“呵,老夫记起来了,有这事!收了他的银子没几天,老夫就进京参加吏部大考,结果被那些河南籍的御史们弹了一本、丢了官,也就没再回河南去。呵,这个人的事我好像也没给他办呀。”

扬管家:“老爷说的是,这人的事果然没给他办,如今千里迢迢找上门来,怕是为这五百两银子而来的呵。”

钱老爷大怒:“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为这点钱还找上门儿来了,老夫当年又不是不给他办,让人弹劾免了官连老夫自己也不知道嘛。”

扬管家:“老爷,躲上一躲吧,过几天他见不着人,自然也就自己去了。”

钱老爷:“我在自己家门口还怕什么?不躲,让我出去见见这小子,他要是顺道来这儿看看老夫,不提什么银子金器,咱就送他五十两银子要他走路。”

扬管家:“老爷、那他要提呢?”钱老爷诡秘地一笑:“那就再说。”

 

15(内景、日)

钱府大堂,因曾是官宦人家、所以大堂也修的气派非凡。钱老爷端坐在椅子上,那河南商人张广利如同参拜在任的道台大人一样行了叩头礼:“治下草民张广利叩见道台大人。”

钱老爷满脸是笑:“好、好,快快请起,坐、坐。”

张广利是个奸猾商人、机灵无比:“大人跟前、小人怎敢落座。”

钱老爷:“哎呀,坐吧、坐吧。唉、老夫在河南为官十年,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如今想起来还是很惭愧呀。想不到你还能来看我,可见你厚道呀。还送了那么多的东西,这叫老夫怎么敢当呵。”

张广利:“大人在河南清正廉明,因正直而罢官,乡里父老、至今还在怀念大人。”

钱老爷大笑:“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夫也很知足了。不知你这次来这里,是顺路呢、还是专程来此呀?”

张广利:“小人是顺路,大人知道小人是个商人,每年总要在甘肃贩些皮毛水烟运到河南去卖。”

钱老爷;“呵、那很好,想必是很发财吧?”

张广利:“唉、前几次都还赚了些银子,不料这次、唉,遇到了坏人,把银两骗的一干二净,如今我带着三个伙计、真是欲哭无泪呀。”张光利如此做作了一番、以为钱老爷会接他的话,结果没想到钱老爷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忽然想起、从前小人家里有些小事求到大人门下,曾送过些东西在大人那里求大人帮忙,后来事情没办、大人就已经回乡。唉,这笔钱、本来是不该来要了,可小人如今突遭大难,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万般无奈、还是求到大人门下,求大人赏还,小人感激不尽。”

钱老爷正色道:“这话从何说起?老夫在河南为官、在地方上是秋毫无取,你刚才不也说老夫清正廉明吗?怎么会有这贪赃枉法的事呢?想必你是被别人骗了吧?”

张广利面色狡诈道:“当年老大人收东西的时候曾亲手写过一张回单,上面写着收纹银三百两、金器一套合二百两纹银,如今回单还在小人手上,大人怎么忘了呢?”

钱老爷愣了半晌、装做恍然大悟:“呵、呵,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有这事。唉,年龄大、脑子不好使了,你放心、这笔钱,老夫一定还你!”

张广利;“如此多谢大人。”

钱老爷;“呵、这样吧,今天不方便,你先住下、明天一早,东西都还给你,怎么样?”

张广利:“小人不敢在这里打扰老大人。”

钱老爷:“嗳、说什么打扰,远路的客人嘛,住下、一定住下!晚上让他们给你接风!”张广利;“多谢老大人。”钱老爷:“不谢、不谢。管家。”

 

16(内景、日)

钱宅帐房内,钱老爷脸色铁青吩咐扬管家:“你派人到煤窑上去叫路天霸带几个人来,今天晚上要做活儿。”

扬管家:“是!”

 

17(外景 、日)

泾河县刘宅正房门前、周巧云站在廊下翘首相望,大门打开、周秀才一脸的喜相由小玉扶着走了进来,刘管家提着个包袱跟在后面,周巧云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周秀才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巧云、如今这小院收拾的还不错,嗳、我怎么没见皇太后赐的那个护国夫人的匾?”

周巧云:“爹、我不想那么张扬,不张扬都尽是麻烦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周秀才:“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好,现在咱还怕谁不成?”

周巧云:“爹、小心脚底下。”

 

18(内景、日)

刘宅正房堂屋里、周巧云和周秀才分坐桌子两旁在说着话:“爹、你就安心在这住着,想吃点什么、用点什么尽管给小玉说,外面有什么事你告诉老管家。”

周秀才笑眯眯地:“好、好。”

周巧云:“爹、我听说你那天请客县衙的刁师爷也去了?”

周秀才一脸的得意:“闺女、什么叫势力小人?就是刁师爷这样的人!要是从前呐、我就是用八抬大轿去抬他他也不会来,你看看如今、我都没请他他竟然自己来了。昨天看到这些人的嘴脸、你爹我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周巧云:“爹、刁师爷这个人不是好人,你还是当心一点。”

周秀才:“闺女、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周巧云小心地:“爹、你现在……烟还在抽吗?”

周秀才脸上的得意顿时没了:“嗯,还抽着呢。”

周巧云:“爹、咱能不能不抽了?那东西总是不好,您把它戒了、把身体养的键健康康的,我和我哥也多尽几年孝心。”

周秀才不高心地翻翻眼睛:“那东西抽了这么些年了,那能说不抽就不抽了。”

周巧云:“爹,你看看抽这东西的、能有几个有好结果的?再说、就是家里有座金山,也会给抽没了的。”

周秀才:“怎么?我刚进你的门,你就左挑我的不是、右挑我的不是,你这是想让我安心住着吗?”

周巧云:“爹、我这都是为你好,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周秀才:“那东西哪能一下就戒了?我试着慢慢少抽一点吧。”

 

19(内景、日)

刘宅正房堂屋内、小玉愁眉苦脸地站在周巧云面前,周巧云杏眼圆睁:“什么?你想不干了回家?为什么?”

小玉:“大奶奶,我实在是伺候不了亲家老爷了。”

周巧云:“怎么伺候不了啦?”

小玉:“都怪我爹娘当初没教我读书识字、害得我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偏偏亲家老爷又是个一肚子学问的人,他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的、我老是听不懂,昨天我端饭过去,他好象看着饭菜不和口味就说了一大溜、我一句也没听清,我傻乎乎地站着、亲家老爷生气了训了我一通,我还是一句没听懂。对了、大奶奶,我还记得第一句,是什么‘古人云:食不厌精……’后面的我就不记得了。”

周巧云被逗得笑了起来:“我还当出了什么事呢、原来就为这事,小玉呵、你以为我不烦他这个样子,这人老了、就像小孩一样,不可能一时三刻就把他变过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其实你这几天受的委屈我心里明镜似的,没办法、这委屈你以后还得再受些日子,既然他说什么你也听不懂、你干脆别往心里去,事情也就简单了。到时候我给你好好的找个婆家还不成吗?”

小玉转忧为喜、羞红了脸道:“大奶奶、你说什么呢……”

 

20(外景、日)

  刘宅大院里、刘管家手里拿着几张帖子往正房匆匆走去,后院拐角处、周秀才偷偷地看着。

周秀才看着刘管家进了正房、悄悄地跟过去,他走到窗下、听了起来。

 

21(内景、日)

刘宅正房内、周巧云皱着眉头在看请贴,刘管家站在一旁,周巧云看完请贴道:“这些人跟咱们平日素无来往,干什么三番五次地请老爷子吃饭?”

刘管家:“我看他们呀、是在打什么主意。”

周巧云:“不管他们,咱们还是老主意、把请柬都收起来,我爹要是知道了、非得闹着去不可。”

周秀才一脸怒气、一头闯了进来:“好呵、你们,我说昨天出门碰见王老爷、为帖子的事情争了半天,原来是冤枉了人家、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周巧云:“爹、这些人平日和咱们没什么交道,我是怕你去吃了他们的饭会吃出麻烦来。”

周秀才:“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这是看得起咱们,再说、咱们现在的身份也吃得起这个饭!拿来、请贴拿来!”

周巧云:“爹……”

周秀才一把夺过请贴、气冲冲到走了出去。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