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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发布时间:2012年06月19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十二集

 

1(外景、日)

第二天早上、秋高气爽,风陵渡渡口、各处都有士兵警戒着,慈禧太后和光绪的轿子已经被抬到了渡口边,李莲英打开轿帘、慈禧太后走下轿子,站在渡口边的文武官员一起叩头请安:“奴才臣等恭迎皇太后圣驾。”慈禧太后点点头:“起来吧。”

慈禧太后抬头看黄河,只见大河滔滔、波浪翻滚,再看看岸边、只有一只十二、三米长、三米宽十分破旧的木船,慈禧太后不觉心中不悦:“吴勇呢?”

吴勇从王公大臣身后站出:“臣吴勇在。”

慈禧太后:“怎么搞的这种船?这样的船能过得了这么大的河吗?”

吴勇:“回太后的话,臣亲自带人在上下游各五十里处搜寻,这条船是臣找到的里面最好的。”

慈禧太后:“这黄河风浪这么大,这船好使吗?”

吴勇:“回太后的话,据当地船工讲,多年来这风陵渡就是靠这种船摆渡的,出事的时候很少,而且出事也多在夏季水少的时候。”

慈禧太后:“我要你保证万无一失,你能保证吗?”

吴勇:“这……”

董福臣站出来道:“太后放心,臣有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2(外景、日)

吴勇陪着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上船坐定,董福臣手拄宝剑、立在船尾舵手处,船工用竹篙撑开船,几十个赤着上身精壮的甘军汉子跳下水去、扶船而行,歌声起:

       黄黄的山呵黄黄的水哟,

       黄黄的汉子铁打的肩;

       勒紧腰带扛破船哟,

       一代代扛过几千年;

 

       扛过了多少皇上和太后哟,

       扛过了多少忠和奸;

       扛过了多少山河破碎骨肉离哟,

       扛过了多少辛酸和哭咸;

 

       只盼着黄河清呵波浪静哟,

       黄土地上翠绿连绵

       天下百姓唱太平哟,

       怎惜我一腔热血向轩辕!

 

3(外景、日)

歌声中,大队人马西行而去,远处、西安城已然在望,暮色中、两乘黄色缎轿自城门而入。

 

4(内景、日)

北京贤良寺钦差大臣行辕内堂,李鸿章戴着老花镜坐在桌前看西安行在发来的上谕,周启功和赵云飞站在一旁,李鸿章看完不说话、把上谕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扔。        周启功道:“大人,这一封上谕要比前几次严厉得多呀。”

李鸿章:“哼!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了!他们倒好,一走了之、跑的还挺快!没几天、已经到西安了。”

周启功:“朝廷把载漪、毓贤他们几个抓的抓、流放的流放,看来是真急了。咱们这边和洋人的谈判是不是也要快一点?”

李鸿章:“怎么个快法?洋人提的那些条件,你看看有几条咱们能接受?要是签了这个和约,我合肥的祖坟都会叫人给扒了!就连我自己也该骂自己是卖国贼了!”

周启功:“那大人为什么不把洋人提出来的和约条文先发往西安行在,让朝廷把班人先看看,他们要说不行、大人在这里自然可以慢慢谈,静观其变。他们要说行,那就是有骂也轮不上大人来承担。”

李鸿章:“西安伦贝子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周启功:“伦贝子倒比较热心,隔几天就派专人来送一封密信,在河北他的人失了一次手,最近好象也不大方便,说他正在四处笼络人心、等待机会。”

李鸿章:“他这个人哪,志大才疏、干不成什么大事。”

周启功“正因为志大才疏,现在咱们用他容易、以后打发他也容易。”

李鸿章直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回身说:“对,索性咱们先把洋人提出来的条件上报朝廷,让那帮人去做决断。不过打电报不好,云飞呀我看你还是专门去一趟吧。”

赵云飞:“大人让我去西安?”

李鸿章:“对,你去一趟西安,明天就走,把洋人提出来的和议草案面交朝廷,也以备两宫圣上有所疑问,你也可以当面解答。”

周启功:“大人这个办法好,云飞兄还可以就近观察、有所作为。”

李鸿章笑笑:“云飞呀,你多带些银子,到西安见过皇太后皇帝后,就打电报请假、去甘肃老家探亲,之后你做的事就该自己掌握了。”

赵云飞:“大人放心,云飞一切都明白。”

李鸿章很深沉地看着他:“天气凉了,走路要很小心。要记着戒口,该说三句的说上一句就够了。”

赵云飞:“是,大人、云飞记下了。”

 

5(外景、日)

西安某客栈内院周巧云住处,周巧云在屋里做活、敏儿跪在门外墙边读书,吴勇穿着便装进来、一看见眼前的情景笑了;“敏儿,你这是怎么了”

敏儿抬头看见吴勇、叫了声:“吴叔叔。”抽搭、抽搭地哭了起来。

吴勇:“这是怎么了?来、快起来。”

周巧云在屋里喝道:“不许起来!”

吴勇看看屋里:“敏儿、怎么了?若你妈妈生这么大的气?”

周巧云出来道:“这孩子,这几天在西安真是玩疯了,早晨一转身就不见他的人影儿,刚刚才回来,弄了一身土。我一说他还跟我犟嘴。让他跪着!不认错不准起来。”

吴勇对敏儿道:“这可就不好了,做了错事还不认错那可不行,快、快给娘认个错儿。”敏儿低着头半天道:“娘,我错了。”周巧云:“下次还敢不敢了?”敏儿:“不敢了。”

周巧云:“这孩子,就这么倔、不知道咋回事。起来吧、起来进屋。”

敏儿一跃而起:“吴叔叔,给你看我新买的七巧板,可好玩了。”三人笑着进屋。

 

6(内景、日)

屋里,吴勇坐在桌旁椅子上、敏儿拿着七巧板给他摆着玩,周巧云坐在炕上做针线,屋子里温情浓浓。

周巧云:“敏儿,你自己去玩吧、别老缠着吴叔叔。”

吴勇:“没事儿,让他玩吧。”

周巧云:“大哥,太后和皇上看样子又要在西安住下去了?”

吴勇:“差不多吧,这儿远、洋人也不会追到这里来,估计要住下去吧。”

周巧云低头做了会针线、头也不抬地:“大哥,我想带敏儿回去。”

吴勇很惊讶地:“回去?回哪儿?”

周巧云笑道:“自然是回泾河县去,太后不是说、有了那个圣旨诰封县上的恶人们就不会找我的麻烦了吗?所以我想着我们娘儿们老在西安住着也不是一回事,还是回去的好,回去了住的安稳。”

吴勇:“在这儿住着不是也很好吗?前几天给你雇了个老妈子你怎么又把她给辞了?”

周巧云:“哟,就我们娘儿俩,雇什么人哪?还不够麻烦的呢,那老妈子事多、啥都打听,我可耐不住烦。”

吴勇想了想道:“这么说,你是已经拿定主意了?”

周巧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那倒也不是,我不是在这儿跟你商量吗?”

敏儿嚷道:“我不回去,回去了啥也没有,还是这儿好、我不回去。”

吴勇道:“敏儿,你好好玩、让我和你娘说会话。”敏儿跑出去。

吴勇踌躇着不知如何说话、半天道:“巧云。”周巧云:“嗯。”吴勇:“我……”周巧云:“有啥话你就说吗。”吴勇:“我、这话也不知该咋说。”周巧云:“想咋说就咋说呗。”吴勇:“我是不是该请个媒人?”周巧云:“干什么?”吴勇:“你说干什么?”周巧云:“我不知道。”吴勇:“你看,这些日子呀,咱们也都了解了,我这个人、我这人也没啥毛病,你呢、要是愿意,就给我个话。”周巧云:“愿意啥?”吴勇:“就是……就是……”最后鼓足勇气:“嫁给我行不行?我会对你和敏儿好的。”

周巧云撑不住笑了、白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句话来就这么难吗?”

吴勇擦汗道:“可不是,汗都下来了。”

周巧云起身给他倒水:“我呀,早就知道你的心了,就是不知道你对我们娘儿俩是个啥态度,其实、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吴勇喜道:“这么说你愿意了?”

周巧云点点头:“吴大哥,你人好、心地好、待人好,这我都知道,能嫁你这样的男人、是我的福气。原来、原来我还总先想着,是我这个人命不好呢。”抹起眼泪来。

吴勇:“嗳、嗳,别哭、你别哭嘛。”

周巧云含泪笑道:“我这是高兴的?”

吴勇也笑了、之后正色道:“巧云,你看、我自小儿家贫,幸好遇了些好心人,读了书、中了进士做了官,我从前的妻子也是贫家出生,跟我没几年、也没享啥福就去了。这两年在怀来、一天忙来忙去,也不大想这些事,要不是遇上你、怕也起不了这念头。如今我家里有个老母亲、有个务农的兄弟,过去每年朝廷给的养廉银都寄回家去了,以后恐怕也是如此。虽说现在是个五品官,可俸禄也少的可怜、又不会贪污,跟了我、受苦受穷未必,可要享福怕也没有。”

周巧云:“你看我像个贪图享受的人吗?我只图你人好,别的、就是受苦受穷又咋了?我乐意。”

吴勇逗她:“那可不一定,如今你可是二品诰命夫人呵,下官怎么敢让你受委屈呢?”

周巧云杏眼一瞪、一看吴勇是在逗自己,低了头:“你这个人呀。”

吴勇:“那么,咱们这事该是怎么个办法,还请夫人示下。”

周巧云不好意思地:“你要是再这样说话、我就不跟你说了。”

吴勇:“好、好,你说吧,我再不插话就是了。”

周巧云定了定神、诚恳地:“大哥,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想过几天我就带着敏儿先回去。”

吴勇有些着急地:“怎么?怎么还是要回去?”

周巧云:“当然要回去,大哥、敏儿是吴家的人,如今他叔叔又下落不明,家里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我就算要带着敏儿走,总要给他叔叔一个交代吧。敏儿也算是吴家的长门长孙呢。再说,大哥、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嫁到吴家,虽说上门头一天那个人就死了,虽然活着的时候长啥样我都没见过,可我总算做了他一回媳妇,如今人虽然死了可等到明年正月才算一年呢。我想、无论如何我也该为他守上一年吧,大哥、你说呢?”

吴勇一拍手;“嗨,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对、你做的对。咱做人、要得就是个有情有义,你做的对。行、就照你说的办吧。”

周巧云:“大哥。”两人正要靠近,敏儿冲进来:“娘,我都要饿死了。”周巧云;“哟,光顾着说话了,饭都做好了,我去下面。”

吴勇:“对了,快吃饭,吃了饭还有事呢。”周巧云:“啥事?”吴勇;“你哥哥找到了。”周巧云惊喜地:“我哥哥?”

 

7(外景、日)

傍晚,西安城里的街道上人流如潮,街道两旁绸缎庄、茶叶庄、饭庄、钱庄鳞次栉比,街上肩挑叫卖的小贩吆喝不绝。

周巧云拉着敏儿紧跟在吴勇后面问道:“在哪儿呵?”“吉庆戏院。”

 

8(外景、日)

吉庆戏院那个时代在西安应当是比较讲究的一家戏院了,门前是一座整齐的砖雕门楼,上面写着:“吉庆戏院”四个大字剧场里传来阵阵锣鼓家伙声,众多的人正往里涌进,伙计们四下招呼着,门上挂着很大的一块牌子,上写着:“特请陕西名须生周哥主演《周仁回府》本戏”。门口挤着买瓜子、大豆的小贩,一个外乡人走过来:“喂,伙计,今儿唱的啥?”

一观众:“周仁回府,赶紧进去看,再迟了就没座位了。”

外乡人:“谁唱的?”

一观众:“俺西安城鼎鼎有名的周哥嘛,还有谁唱能有这么多人呢。“

外乡人:“噫,我听说周哥唱的都不如那个岁岁红好么?”

一观众:“你听说个锤子!不知道是哪个在那儿胡谝呢,岁岁红是啥?走江湖二流的小角色嘛,连我周哥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外乡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岁岁红唱的金沙滩、三滴血那也是名声在外地嘛。”

一观众:“你懂个球!三滴血那是周哥的拿手好戏,岁岁红唱个锤子,去、去,一看你就是个外行,再这里不要站,看见你这号人、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外乡人:“咦,你咋还骂人呢?”

一观众:“骂人,我还打你呢。”

外乡人;“你打、你打……”人流声、喧闹声。

 

9(内景、日)

剧院里面是小两层,上头一圈有七八个包厢,供达官贵人财主包用,下面前两排有茶座儿,后面是一条条长凳,剧场早已是人山人海。吴勇和周巧云的包厢在左侧,伙计请他们进来坐下,一排排汽灯已将剧场照的通亮,伙计很快摆上瓜子小吃、倒上盖碗茶,和气地对吴勇说:“先生,东西齐了,我就在外面,要啥你喊一声就行。”吴勇点点头、往右边看去,伦贝子和桂祥早已在居中的包厢中坐定了,两人拱手微笑。

巧云急着问吴勇:“我哥呢?”吴勇:“别急呀,就出来了。”

 

10(内景、夜)

音乐锣鼓声中,台上周仁还未出场、就一声:“哼!”竟招来满堂喝彩。

 

11(内景、夜)

《周仁回府》剧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全场观众、鸦雀无声,台上周哥扮演的周仁道白:“(白)我叫一声天哪天哪!我的苍天爷呀!我想他日哥哥回来,必然恨我把他妻献于严府。那时我说哥哥、哥哥,我糊涂的兄长呀!我若不将嫂子献出,你焉得活命。那时我哥哥必然言道:‘我是刑部开释于你何干?封成东既害了我,你又害我妻,我和你两个忘恩之贼罢了不成?’天哪、天哪,那时节这其中的委屈,有谁替我分辨了?(唱)他必然怀下恨将我处治,唾骂我忘恩负义的。这段话柄留后世,周仁不是人东西。嫂嫂不到严府去,十个周仁难活一。嫂嫂若到严府去,虎口之中逃不出。我不负哥哥嘱托意,周仁才是好男子。”

台下桂祥领头先喊声好、好声如雷,吴勇喊了好回头看时;周巧云泪水流下:“他唱的真好,就是哥哥、就是他。”

 

12(内景、夜)

戏散了,吴勇送周巧云和敏儿来到后台,吴勇道:“你和敏儿进去,我就不进去了,敏儿听话。”

周巧云点点头、向后台管事的道:“麻烦你,我要找周瑞。”

那管事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周哥?你找他干啥?”

周巧云:“我是他妹妹。”

管事的:“我在这儿这么久了,还没听说过周哥有个妹妹,大妹子,看完戏觉得好明天再来,人我劝你就不要见了。周哥那人脸冷的很,一般啥人都不见,更不要说是女人了。”

周巧云:“这位老板,我真的是他妹妹。”

管事的根本就不相信:“你就别在这罗嗦了,走、走。”

吴勇走了过来:“这位老板,周瑞真的是他哥哥,我来担保、你带她去吧。”

管事的见吴勇气势非常、便信了:“那好,跟我来吧。”领他们走进后台。

 

13(内景、夜)

周瑞自己一间小化装间、正在屋里卸装,周巧云进来、激动地:“哥哥!”

周瑞也很激动:“你、你是巧云?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周巧云:“哥,我可把你找苦了呀,敏儿,快叫舅舅。”

周瑞看见敏儿、从最初的激动中清醒过来,一把把巧云推开、冷冷地坐回桌旁继续卸装:“你不在那个财主家享福,跑这儿来干什么?”

周巧云意外地:“哥,我是来找你的呀。”

周瑞:“找我干啥呢?一个穷唱戏的,有啥好找的呢?”

周巧云:“哥,你这是咋了?”

周瑞越说越气:“那你过来我告诉你咋了。”周巧云走过去不提防被周瑞狠狠打了个嘴巴子。

敏儿扑过去护住周巧云:“不许你打我娘!”周巧云被打愣了、捂着脸:“哥,你、你打我了?”

周瑞看着敏儿:“这就是那个财主的崽子吧?娘、娘叫的怪亲热的,把别人的娃当亲娃养,把自己的亲爹往外赶呢。周巧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不忠不义不孝的东西,连爹都不认了还认得哥吗?”

周巧云隐隐地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爹在你这、是不是?”周瑞点点头

周巧云又气又急:“他给你咋说的?他给你咋说的?”

周瑞见周巧云如此发而有些局促:“他说你嫁了大财主,不养他也不认他,他去找你、你给了他十两银子把他撵出来了,不准他上门。他没办法、才出来找我,是不是这回事?”

周巧云已是泪流满面:“哥、哥,这话你信吗?我要真是那样、还陪做个人吗?自你走了以后,时间不长妈就死了,爹又抽上了大烟,瘾越来越大,咱家那十几亩地、不到一年就给他抽完了。后来又卖房子,再后来实在卖的没什么好卖的了,又打我的主意,背着我和刘家谈好了价钱,明明知道刘家男人已经不行了,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他就把亲生姑娘往火坑里推,你说这叫爹吗?我嫁过去的当天那男人就死了。接着家里就吃官司、遭人害,爹又上门来了、卖了我的银子他两个月就抽完了,你说,要是你、你怎么办?他说要到保定府去找你,我给了他十两银子、不让他上门是想要逼他一下呀。后来,我又被刘庸之和县官陷害,要置我于死地,我没办法、只好带着这孩子逃出来,想到保定去找你。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有几次命都快没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却对我这样!”周巧云放声大哭。

周瑞知道错怪了妹妹:“妹子、妹子,别哭了、别哭了,哥错了、哥错了,哥错怪妹子了,你打哥、你也打哥一下,两下、三下都行,好不好?”

 

14(内景、夜)

吉庆戏院化装间里,周瑞已经换好了衣服,把敏儿抱在怀里、和周巧云细说家常,周巧云道:“哥,这么多年,你除了偶然给家里捎封信来、就没有音讯,你不是做官吗?怎么又唱起戏来了?”

周瑞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忘了、哥从小就爱唱个戏,这些年在外头,忙忙乱乱的、也没顾上。后来有个机会调到陕西总督衙门了,平时闲了没啥事、几个朋友唱上一唱。嗨,有一回脑子一热编了个名字挂牌唱了一回、还红了,不料让总督大人知道了、上了一本,把差事给开掉了。哥又没啥别的本事,索性下了海、堂堂正正地唱起戏来了。”

周巧云埋怨道:“你就在西安唱戏,咋也不给家里捎个信来,害得人家去保定找你,走那么远的路、吃了那么多的苦。”

周瑞苦笑:“唉,我想着妹子嫁了个财主,咱一个唱戏的、就悄悄装着,别给你丢人了。”

周巧云:“哥,你看你说的。对了、爹好不好?”

周瑞:“他那人、废了,天天就知道躺在床上抽大烟,对了,咱在这儿说啥呢,走、回家,回家说去。”周巧云:“走。”

 

15(外景、日)

西安、陕甘总督衙门后院。赵云飞一身四品文官补服、站在廊下等待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召见,天虽然不是很热、但他还是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汗。李莲英过来招呼道:“你就是李中堂派来的赵云飞、赵大人吧?”

赵云飞:“正是下官,李中堂问李总管好。”

李莲英:“李中堂真是太客气了,这么远还想着我,昨儿晚上你让人送来的东西我都见着了,回去替我谢谢李中堂。”

赵云飞:“没关系,你好好回上面的话就成了。走、进去吧。”

 

16(内景、日)

总督衙门两宫行在便殿,一条长长的木雕长榻、中间有个小几,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分坐两边。

赵云飞进来、跪在中间免冠叩头:“候补道台臣赵云飞叩见两宫圣驾。”

慈禧太后:“你叫赵云飞,你是哪儿人哪?”

赵云飞:“回太后的话,臣是甘肃天水人氏。”

慈禧太后:“噢,这么说你来过这儿?”

赵云飞:“回太后的话,臣来过西安。”

慈禧太后:“你是什么出生哪?”

赵云飞:“臣是光绪十一年乙酉科两榜进士。”

慈禧太后:“那你后来在什么地方当差呵?”

赵云飞:“臣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当差,后来随我朝驻英法公使去英国呆了三年。”

慈禧太后:“你在外国一共呆了几年哪?”

赵云飞:“回太后的话,英国三年、法国和俄国各一年。”

慈禧太后:“你懂洋文吗?”

赵云飞:“臣略懂一些英文和法文。”

慈禧太后:“那我问问你,今年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年,洋人怎么个叫法?”

赵云飞:“洋人叫二十世纪第一年,1900年。”

慈禧太后;“他们这年月为什么是这么个叫法呀?”

赵云飞:“回太后的话,洋人以教治国。1900年的意思是他们的救世主耶酥降生了一千九百年整。”

慈禧太后:“呵,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也就是咱们中国的汉朝吧?瞧瞧,要是照洋人的算法,那咱们以前的日子就不是日子,非得等他的救世主出来了才算日子。”

李莲英陪着笑:“可不是,洋人的古怪多着呢。”

慈禧太后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赵云飞:“光绪二十二年李中堂去俄国祝贺俄国沙皇加冕臣随李中堂一块儿回国的,后来就一直跟着李中堂办差。”

慈禧太后:“李鸿章在北京和洋人谈判,你都在场吗?”

赵云飞:“臣担任翻译,在场的时候多。”

慈禧太后:“如今洋人的态度怎么样呀?”

赵云飞:“回太后的话,洋人的态度非常强横,李中堂也很为难。”

慈禧太后:“洋人要是不蛮横能叫洋人吗?啥时候洋人不蛮横我倒奇怪了呢。我听说李鸿章住在北京贤良寺,一天到晚的挺忙活。”

赵云飞:“次此参与缔约的共有八个国家,李中堂日夜应付、倒也辛苦。”

慈禧太后:“回去告诉他,专心搞和约的事,朝廷里别的事情就不必操太多的心啦,年纪大了,有个什么闪失可不好。还有你们这些下面办事的,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操的心别操,如今这大清的天下已经够乱的了,别再给添乱。”

赵云飞:“臣等不敢。”

慈禧太后:“不敢就好。行啦、草约我和皇上先看看,你先下去歇息吧。”

赵云飞:“臣告退。”

 

17(外景、日)

陕甘总督衙门前,吴勇穿着五品公服走出大门,门外有人叫他:“吴大人、是吴大人吧?”吴勇:“正是,请问你是?”

周瑞:“小人给大人请安,小人是周巧云的哥哥周瑞。”

吴勇:“呵,原来是周大哥,昨天晚上还听你唱戏了呢,唱的真好。”

周瑞:“吴大人昨天晚上怎么走了呢?也不见上一面。”

吴勇:“我想你们是兄妹相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一个外人……”

周瑞:“吴大人可是见外了,吴大人的事妹子都给小的说了,要不是吴大人、我那妹子带着个娃,还不知流落到啥时候呢。”

吴勇:“嗳,周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

周瑞:“吴大人,如今妹子带着外甥已经般到我那里去了,怕你找不到,特意叫我来找你。”

吴勇:“好、好,我也正想和周大哥喝一杯呢。”

周瑞:“那好呵,快走吧。”吴勇:“我先去换衣服。”周瑞笑着点头。

 

18(内景、日)

周瑞家,一进院门、周瑞就喊起来:“妹子,我把吴大人请来了。”敏儿早就窜出来一把抱住吴勇:“吴叔叔,我们般了家还怕你找不到呢。”

周巧云迎出来:“吴大哥,快请屋里坐。”

堂屋里南窗下有一盘大炕,周瑞招呼道:“来、吴大人,炕上坐。喝茶。”吴勇四下打量着道:“周大哥,怎么不见嫂子?”

周瑞:“嗨,那个没成色的东西,一见我下海唱了戏,就成天哭哭啼啼地闹不安生,我一想反正也没生个一男半女、由她去,一纸休书、拿着银子高高兴兴走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一来各自飞。如今光棍一条、倒也轻松了。”

周巧云端酒菜上:“先弄了几个凉菜,你们哥儿俩先喝着,回头我下面。”

周瑞道:“来。吴大人,我先敬你一杯。”

吴勇:“周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周瑞:“咦,我怎么不对?”吴勇:“既然周大哥知道我和巧云的关系,又叫我到家里来喝酒,这大人长大人短的,让人怎么喝这酒呀?”

周瑞一拍脑门:“对、对,倒是我俗了,吴老弟是真男人、真丈夫,不是一般的庸官俗吏,那咱就把这俗礼儿免了吧,来、老弟,咱们干一杯。”

吴勇:“大哥,我敬你、干!”

周瑞高兴了:“哈哈、哈哈,来、老弟,吃菜、吃菜,你们路上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吗?”吴勇:“什么事?”周瑞:“就是皇太后、皇上,又是刺客,那些事我听妹子说的,总觉得悬悬的。”

周巧云进来放菜:“他总不相信,还老追着问,你说好笑不好笑?”

吴勇吃了一口菜:“大哥,我告诉你,只要是巧云说的、那就一定错不了,要不然太后干什么要封她做二品诰命夫人呢。”

周瑞瞪大眼睛:“真的?这她可没有给我说,哟,小人参见诰命夫人。”

周巧云打他:“去、别闹!吴大哥,我这个哥哥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正起来、比谁都正,闹起来、比谁都能闹。你别在意。”

吴勇:“我喜欢周大哥这样,唯英雄能本色嘛。”

周瑞:“瞧,到底是读书人,会说话、干!”二人又喝了一杯。

周瑞:“老弟,你们这一路上的事,可真够传奇的了,要是有个编戏本的给我编这么个故事来演,那我肯定说他荒唐透顶、胡说八道。可如今这成了真事儿了,你瞧瞧这世道呵,喝酒。”吴勇:“喝。”周瑞问巧云:“爹吃了没有?”周巧云:“爹说等一会。”吴勇:“怎么?老人家找到你了?”

周瑞:“可不是,他老人家来到西安去看戏,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找到后台、见面一个嘴巴打过来,爷儿俩就见了面了。”

吴勇:“哟,这可不对,我过去给老人家请个安吧。”

周瑞拦他:“老弟,不必了,我那个老爹、如今废了,天天躺在床上抽、也不爱见人了。”

周巧云:“才不是呢,他是见我哥了以后编了一通瞎话,昨天我一来给穿破了,不好意思见你。”

周瑞喝道:“去去、有这么说老人的吗?臭丫头,还诰命夫人呢。”周巧云做了个鬼脸出去了,两人又喝了几杯。

吴勇问道:“周大哥,你经历过这些事后觉得做官好还是唱戏好?”

周瑞喝了一口酒:“老弟,官场上的人能像你这个样子的、可没几个了,我过去一个下属,才一个小小的守备、六品官,妈的回了家连他爹娘都得管他叫大人!说起唱戏和做官来我觉得差不多,我唱戏是假戏真做、做官是真戏假做。不过话说回来、做官比唱戏累。”

吴勇干了一杯道:“精辟!

 

19(内景、日)

陕甘总督衙门大堂,光绪皇帝照例做在黄书案后面、一言不发,慈禧太后照例坐在上头、大放厥词。群臣赞拜后、分班站好。吴勇站文官行最后一个,首席军机大臣荣禄站第一个。

慈禧太后:“李鸿章从北京派人送来的各国和约草案,日前已由军机处照发,你们大家想必都已经看到了,有什么意见别藏着掖着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一说,只要不去乱说就行了。唉,按理说、这条件苛刻了一点,可谁让咱们没本事,总也打不赢人家呢,那怨谁呀?如今、洋鬼子占着咱们北京城赖着不走,我们朝廷都跑到关中来了!要是人家再逼一步,咱们该往哪儿退呀?再退一步说、人家不逼咱们,可一个好好儿的大清国首都老让人家外国人占着算哪儿门子事呀?我的意思倒也不是照洋人提出的条件都答应下来,漫天要价就地还价嘛,你们都多商量商量议一议,哪些条件可以先答应下来,哪些条件可以争一争,咱们让李鸿章再去和洋人谈,我就是这个意思啦,现在大伙儿都说一说。”

大堂上静寂了许久,一个声音道:“臣以为,这个条约、万万不能答应。”

慈禧太后脸一绷:“这话是谁说的?”

荣禄回身喝道:“放肆!你当这是什么所在?王公贵族、一品大员比比皆是,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候补知府,本来就没有资格进来,怎么敢随意乱说、滚出去!”

吴勇不卑不亢道:“是。”正要出去,慈禧太后发话。

慈禧太后:“行啦,他既然在这儿了,有话就让他说,吴勇、你说怎么不行了?”

吴勇向前进一步道:“回太后的话,臣这两天仔细看了条约草案,实在是事关国运、万万答应不得。 如第六条、中国允陪各国公私损失极白银四亿五千万两,我大清年岁税收入不过几千万两,这一笔巨款合全国百姓一人承担一两还多,如答应下来,我大清白银源源不断输往各国,势必使强国更强、弱国更弱。我大清会因此而动摇国本。再如第七条、划使馆附近地界为租界,洋人驻兵自行管理,洋人犯法也由洋人自行处理,那时我大清将有无数个国中之国,洋人犯法则逍遥法外,那我大清又何以节制贵族、治理百姓?再如第八第九条,削平大沽口炮台自京师至海道洋人择地驻兵,如果答应下来,我大清岂不是自行解除武装,任人宰割吗?洋人一旦驻兵管民,后患无穷,朝廷将事事受制于人、后患无穷呵!”吴勇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慈禧太后脸色很不好看,白官低首、无人敢仰视。

慈禧太后扫视了众人一眼:“还有谁要说?”

这时、奇迹发生了,从来不设一词的光绪从御坐上站起、走到空地处回身跪下:“皇阿玛,儿臣要说几句。”

慈禧太后大为震惊、继而恼怒:“皇帝,你干什么?快回去坐下!”

光绪坚决地:“皇阿玛,让儿臣说几句话吧,说完了、儿臣死也无憾。”

大臣们惊奇地瞪大双眼,慈禧太后脸上的肉抖了几抖、阴沉可怕。

光绪“儿臣自四岁登基,至今已经是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中我大清先是在西南败于法国,后又在上海败于日本,每次战败、都要割地陪款设通商条约,与日本国定和约赔款就高达白银两万万两,多年以来,总是我们退一步洋人进两步。皇阿玛、当今之势,这份条约是要亡我大清,我们实在是无路可退了呀。求皇阿玛千万不要答应,就将此草案颁行全国,以激起官民义愤,然后再下宣战诏书,令各地勤王,以我中华之地大物博,与其陪他白银四亿五千万两,不如上下一心、决一死战!”

慈禧太后:“你说的好听,要是再打败了呢?”

光绪:“儿臣愿意亲提一旅之师,誓死与洋人周旋!就算就此战死,也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不愧为我爱新觉罗的子孙!”

慈禧太后:“对!让你出去带兵,就算打不赢洋人、也可以回来再把我关起来,是不是?”

光绪:“儿臣不敢。”

慈禧太后:“不敢!?你胆子大的很呢,你终于憋不住了,终于又跳出来了。在这朝堂之上、当着王公大臣们的面和我作对,你总要和我作对,这是做儿子的道理吗?你、你难道连一点体面都不要了吗?”

光绪:“如今国事如此,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慈禧太后大怒、一把掀御案:“好!既然你连体面都不要了,那你就去死吧。把吴勇关进死牢,交吏部议处严办。”说完拂袖而去。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