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回到首页

伟大的道路

发布时间:2022年07月16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1916年朱德整三十岁,从这一年下半年起,生活似乎对朱德露出了微笑,他在而立之年有了儿子,并于第二年初为自己娶了一位二房太太,金屋藏娇。到了1919年秋天,他更是把仪陇老家父母等二十余位家人接到了泸州,另购大宅,想让父母安享晚年。据说只有养父母故土难离,拒绝了他的好意,而两个成年的弟弟朱代锟,朱代炳,在这之前就已经被他安排进了本军军官教导团充任下级军官,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顺畅祥和。作为滇军著名战将,据说第三混成旅朱旅长的绣金红字大旗插在何地,无人敢撄其锋,朱德二字名震川滇黔!这两年,朱德作诗不少。
  好景不长,到了1920年6月,川滇黔三方军队战火又起,这次战争原因背景都很复杂周折,一言蔽之,是一次典型的地方军阀争地盘的战争。这一次滇黔联军节节败退,到了这一年的9、10月,战局恶化,川军熊克武部攻占泸州,朱德仓皇间经当地人援手才得以脱险。十多年后,在红军首都瑞金,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曾经当着朱德的面,对多名红军高级将领说,我和总司令曾经交过手,猜猜谁打赢了?——我打败了他!众将领诧异,问东问西,朱德笑眯眯地解释,当时我们都在军阀队伍里,各为其主嘛。据说,青年时期的刘伯承,性格豪迈脾气急躁,远不是后来所有的文艺作品里那副“军神”老谋深算的模样。这一役,刘伯承正是川军熊克武部前敌参谋长。经此一役,朱德所部滇军损失惨重,退回云南。就在这一年的10月下旬,朱德的父亲朱世林死于回乡途中。而大概也是这一时期,经历了妻亡,父死,二弟阵亡的重重打击,朱德染上了鸦片烟瘾。
  1921年初,朱德参与了滇军顾品珍发动的推翻滇黔联军总司令唐继尧的战争,成功驱逐了唐继尧,率军进入昆明。
  3月,朱德交出兵权,就任云南陆军宪兵司令一职,之后又陆续就任云南省警务处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在之后又兼任云南省禁烟局会办。让一位鸦片吸食者做禁烟会办,其实是那个荒唐的时代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当时在中国大部分地方,上层社会人家公设烟榻,以烟飨客。在烟榻上谈公事已成惯例,家无此物反倒是很失礼的行为。朱德混在这样的官场,想必也未能免俗,那么从没有瘾随便抽两口陪客到成瘾,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但朱德毕竟是朱德,据说在泸州期间他就反复质疑当时的社会形势,叹息最初打仗是为了革命,可打来打去,革命却不见了!这期间,他读了许多介绍新思想和关于俄国革命的书籍,他在与友人孙炳文多次长谈后,决定有必要学习俄国的新式革命理论和革命方法,从头来进行革命!这个时候他已经产生了要研究外国的政治思想和制度、看看外国怎样维护他们的独立自由的想法。他甚至和孙炳文约定,由孙炳文先去北京,他待打倒唐继尧后即刻弃职北上。但打倒了唐继尧,他却被老同事强行留住,其实一个人要想摆脱自己的旧生活老环境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很快机会就来了,1922年3月,唐继尧纠集旧部,反攻云南,朱德仓皇出逃,几经磨难,终于脱险。这一下,用朱德的话说,是借唐继尧的毒手,把封建关系一刀切断了。这是朱德一生中的一次伟大转折!很多年后,他的第一位传记作者史沫特莱写道,“朱将军谈到军阀的年代时,从没有把自己描绘成英雄。相反,他把自己和所处的环境描绘成一场噩梦,他的身影好像是穿过了混乱的瘴雾,最初漫漶自信和希望,接着是茫然和踌躇,最终还是陷入他自己一直反对的黩武主义的泥潭。”现在,朱德走出了这个泥潭。
  1922年7月,朱德乘船自四川抵达上海。之前他途经四川重庆之时,见到同学兼老友、四川著名军阀杨森,以及川军总司令刘湘,二人盛情邀请朱德留下来,并告之将委以师长重任。这一次朱德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一年朱德已经人到中年,整整三十六岁了。在一般人看来,人生过半,大局已定再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了,何况半生走来,名声、地位、金钱财产,以及妻子父母,都像一个个沉重的包袱压在身上,还有旧思想旧习惯,要摆脱干净又谈何容易!但,朱德毕竟是朱德,伟大的人物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能做出常人所不能做出的牺牲与努力!朱德在踏上上海码头的那一刻,必然是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他不光是想为自己找到一条光明的出路,更是想为千千万万受压迫受剥削的穷苦中国人找出路、为中国找出路!他知道,他在寻找的是一次革命,这次革命将给未来的中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将彻底改变当前中国这个半封建半殖民地人吃人、人压迫人的社会现状。多年以后他微笑着对他的传记作者史沫特莱说,“为什么要革命?所有农民的儿子都是要革命的!”——朱德是农民是儿子。
  朱德到上海后,先是住进了一家法国医院,彻底根除了自己的鸦片烟瘾,之后北上,找到了正在等他的老友孙炳文,两个人在北京上海分别拜会了孙中山、胡汉民、汪精卫等一干民国大佬,孙中山甚至拿出了十万块钱请他回去策动滇军参加国民革命。朱德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告诉孙中山说,他个人经验,以过去的方法无法做到真正的革命,他想去欧洲,去共产主义理论的发源地学习社会主义!
  有趣的是,在这一年的8月朱德还拜见了当时的中共总书记陈独秀,对于这次会面朱德很少说起,只是说陈独秀拒绝了他加入共产党的请求,两个人谈的不愉快。考虑到陈独秀的火爆脾气和出了名的尖刻,再加上朱德的军人脾气,大概两个人的会见应该是十分火爆和富有戏剧性的吧。
  在这一年的9月初,朱德与孙炳文当然还有贺枝华,登上法国游轮安吉尔斯号离开上海,开始了他们的欧洲之旅。他们先到法国,考察了法国社会,在法国了解到中国留学生已经组织起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支部,支部负责人名叫周恩来,现住在德国。于是二人又赶到德国柏林,10月下旬,他们在柏林见到了年仅二十四岁的周恩来。据说朱德恳切地对这位小他一轮的周恩来表达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想法,并表示做什么工作都行,只是不愿意再回到旧的生活中去。周恩来答应了他俩的请求,并把他们的申请情况寄回国内,这一次陈独秀竟然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的申请。于是,在这一年的11月某日,在柏林郊外的一片树林里,当着入党介绍人周恩来、张申府的面,两人庄重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这一年,朱德三十六岁,孙炳文三十七岁。孙炳文1925年10月回国,在广州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上校秘书,黄埔军校与广东大学教授。1926年7月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中将秘书长。1927年4月21日,孙炳文在上海龙华监狱遇害,时年四十二岁。应该说,这一时期朱德对中国共产党的纲领与宗旨还不大理解,史沫特莱在传记中写道,“有一件事极为清楚:外国帝国主义者使用了他们的最恶毒的字眼来攻击这个党。如果这个党被中国的外国敌人视为一种威胁,那它就是朱德所需要的党。”这段话写得聪敏睿智又不失哲理。多年以后中共毛泽东主席用更为通俗的语言写道,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道理是一样的。
  从1922年10月到1925年7月,朱德一共在德国柏林及哥廷根等地生活学习了两年多时间。据说他用军人的方法,买了地图用双脚走遍了柏林的大街小巷,用他自己的话说,“几个月后,我的德文程度就可以买东西、旅行、坐车了,这样一来就比较舒服了。”之后他又拿着中国领事馆的介绍信去参观工厂,先访问柏林附近的各城市的工厂、矿山和其他机构,然后扩展到其他城市。他还记得有一次在卡塞尔住了一个星期,看到从铸铁一直到火车头制成出厂在铁轨上行驶,他说:“所得到的印象比我在德国参观所有文化机构时都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