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幕
时 间：1960年初春，深夜
地 点：张家山村口土地庙前
［深夜，半轮残月高挂天空，远山如同一片高低起伏的黑色剪影，黑黝黝地透着沉重。舞台左侧小山坡上，
有一座已被捣毁的小土地庙，半塌着依然立在那里。寂静深夜，远处偶然传来一只饥饿的小狗哀嚎声，透
着一丝绝望的信息
［寂静中衣衫破烂，穿一双白孝鞋的张小成，手执一根架棍，小心翼翼上，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悄声喊妈妈
张小成：妈，妈！（小成妈头戴孝巾从暗处上）
张 母：小成，你来了，路上没碰见咱们生产队的人吧？
张小成：没有，妈，我的担担呢？
张 母：我给你藏在山爷庙的背后了。
［张母从土地庙后面扛出一副货郎担，担两边筐里绑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瓦盆
张小成：妈，你都绑好了呀！我来试一下！
［张小成接过担子试着挑走了几步，虽显稚嫩犹不失章法，妈妈又抹起眼泪
张 母：这娃娃，小小个人儿，挑起担担来，姿势和你爸一模一样，天生的尕货郎！
张小成：妈，那我就趁月亮亮着赶紧走了。
张 母：急啥嘛，你先把担担放下过来坐一下。
［张小成用架棍支住担子，与母亲坐在土地庙前
张小成：妈，该说的你在家不是都说了吗，我都记下了，肯定没嘛哒。
张 母：你先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野菜糠饼）小成，给，把这个野菜馍馍拿上，路上走乏了，实在饿得不行吃上
两口。我的娃，路长着呢，可不敢一顿吃完！
张小成：妈，咱们家今天一个人就一个野菜馍馍，你咋还有一个呢？
张 母：我给你多做了一个。
张小成：不对，是你自己的没吃。我不要！
张 母：你这娃咋不听话呢？拿上！穷家路富，你这一趟来去近三百里路呢，又挑着东西，肚子里没东西咋成呢？我
的娃听话，拿上！你这一趟出去，是为了咱们一家呢，再换不来些粮食，咱们一家早晚都要饿死呢，小成，
妈现在就指着你呢！（又哭）
张小成：妈，别哭了，我都知道了！
张 母：你知道就好！娃呀，咱家里如今的光景你知道，一颗粮食也没有了，今天天亮你弟弟妹妹们连这野菜糠皮馍
馍都吃不上了，要饿死人了！你从咱们这儿到清水川，换上些包谷回来，来去不要超过三天，过了三天，我
的娃呀，你就给你妈妈和弟弟妹妹们收尸吧！
张小成：妈，我记下了，一换上粮食就往回走，最多三天，肯定能回来！
张 母：下了山尽量走大路，我听说现在路上有狼呢，千万要小心着！
张小成：妈，没事，我不怕狼，我手里有棍呢。
张 母：还是小心些，娃呀，到了清水川，上门到人家里换粮食，要有眼色，嘴巴要甜，遇上有狗的人家，先看一下
狗拴着没有，完了再喊人，可不敢冒失。
张小成：妈，这些你今天说了好几遍了，我记下了，过去我爸也常
给我讲，教我呢。
张 母：唉，你个苦命的娃呀。瓦盆盆子换好了粮食，看东家要是脸善好说话，就给人家下个话，叔，爷，我一天没
吃东西了，饿得很，能不能把你家的馍馍给我给上些，会说吧？别拉不下脸来，娃娃，咱们是穷人，命要紧
哪！对了，你——
张小成：我知道，这些话要等着做完生意再说，他只要心软给我给上半个馍算我格外挣下的，对不对？
张 母：对着呢，娃娃你记下，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张小成：妈 我记下了，我抓紧走吧，赶路要紧呢。
张 母：好，来，我娃，给山爷叩上个头，让山爷把你保佑着。
张小成：妈，现在谁还信山爷呢，你看——
张 母：别胡说！咱们庄稼人，出了门谁拿咱当人呢，谁管你死活呢？不就全凭着山爷保佑平安吗？别犟，快跪下！
［娘儿俩同时跪在土地庙前
张 母：山爷，山爷，我们娘儿俩个给你老人家叩头了，这是我娃张小成，今年十四岁了。娃今天第一次挑上货郎担，
出门到清水川换粮食去呢，求你老人家把我娃认下，把我娃保佑着。山爷啊，不是我当他*的忍心让一个十四
岁的娃一个人出门做生意呢，我是没办法呀！娃他爸刚刚殁了，家里下头还有两个娃呢，赶上这么个饥荒年，
家里一口粮食都没有，我一个寡妇真的是没办法了呀，山爷，求你把我娃保佑着顺顺当当，换上粮食了平平
安安的回，只要我一家老小平安着，罢了我给你老人家献上，献上——
张小成：给你老人家献上一只兔子！妈，你放心，我有办法呢，我走了。
张 母：等一下（拿出一双麻鞋）来，小成，把这双麻鞋换上。
张小成：妈，今天我爸才过头七呀！
张 母：娃，你有孝顺妈知道，可你穿上孝鞋咋到人家门上做生意去呢？来，换上，你爸走了，享清闲去了，他肯定
知道咱们活人难哪，换上，孝心你爸心里有就成了，咱们先顾活人！（张小成顺从地换上了鞋）
张小成：妈，我走了，三天之内，肯定回来！
张 母：娃，把回家的路记下，可不敢走错了！
张小成：妈你放心，扁担这一头指的就是家嘛，错不了！
［音乐起，张小成挑担下，母亲站在土地庙前望着他
我是一个小货郎，
为了吃饭走四方；
一条扁担五尺长；
总有一头向家乡。
我家是个穷地方；
家里住着爹和娘；
还有一个老山爷；
就在家乡的山坡上！
［歌声中，无数的货郎挑着担子出现在舞台上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