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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八月十五中秋夜
地 点：江宁（南京）两江总督衙门后花园
【八月十五中秋夜，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大地披上一片银光。总督府后花园，正面隐隐有一条长廊
横穿过去，长廊前后，无数珍贵树木花草争奇斗妍。静夜里，远处有人在轻唱苏州评弹，清脆悦耳，
十分动听
【舞台右侧可见一座亭台一角，左侧有张白色大理石圆桌及四张圆凳，左侧高处挂着一张红色宫灯，
上面大书“大清两江总督”
【幕后有人高喊：“总督大人回府！”嘈杂声，走动声，几名仆役跑过，管家快步走上
管 家：大人回来了，快，快。去里面招呼一声！
【人声近了，众人垂手低头肃立
【陶澎身穿一品文官服快步上，数名随从跟上
管 家：大人回来了？
陶 澎：嗯，咦，花园里怎么静悄悄的，太太她们人呢？
管 家：回大人话，太太和内眷们在园子里坐了一阵儿，刚刚回屋。
陶 澎：（随从帮着脱下官服）噢，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带几分酒意）润之呢？这小子最爱热闹，难
道他也回房睡了？
管 家：（左右看看）这个——
陶 澎：（坐在圆桌边，从人端茶上来）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仆人：嗻！（下）
陶 澎：说吧，润之在什么地方？
管 家：大人，姑少爷晚上没在内宅用饭。
陶 澎：噢，去哪儿了？
管 家：这个——
陶 澎：说。
管 家：回大人话，方才人们回来说，润之姑少爷和几个朋友在秦淮河花船上吃酒，不知怎么和江宁府巡夜
的巡官们有了争执，听说还，还撕打起来，让，让江宁府的人都带回衙门去了。
陶 澎：哼，胡闹！现在怎么样？
管 家：小人听说后赶快派人拿上总督府衙门的帖子到江宁府要人，这时候估计也该回来了。
陶 澎：唉，这个胡润之，可真能胡闹啊。
管 家：大人，听说——
陶 澎：你有话只管说嘛，这里又没有外人，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管 家：是，大人，听说姑少爷最近和秦淮河上一个叫徐素珍的名妓打得火热，今天打架就是在徐家的花船上。
陶 澎：噢，有这样的事？
管 家：姑少爷这几个月开销挺大，仅这个月就在账房里支了一百两银子，小人刚规劝几句，他就拍着桌子骂人。
陶 澎：骂人，骂什么？
管 家：骂小人狗眼看人低，还说——
陶 澎：哈哈哈哈，我看还真有点儿像，哈哈哈……
管 家：大人——
【远处胡林翼高声说话声：“怎么了，怎么了？我就是去秦淮河了，我就是逛窑子去了，能把本少
爷怎么样？这算什么，自古至今，那些个大英雄大豪杰，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这算得了什么？告
诉你们，都别笑——”踉踉跄跄上
胡林翼：也都别狗眼看人低，老子总有扬眉吐气的时候。
管 家：姑少爷，姑少爷，大人，大人在这儿呢。
胡林翼：（酒醒不少，大为困窘，深深一揖）岳父大人，小婿酒后无状，惭愧惭愧。这，这个，小婿先告退了。
陶 澎：慢着，来，润之，坐下吧。
胡林翼：这，是。（小心坐下）
陶 澎：管家，搞一碗冰梅汤来给姑少爷醒酒。
管 家：是！（下）
胡林翼：岳父，小婿出丑露乖，真是，真是无地自容。
陶 澎：哈哈哈，好说好说，老夫也醉过酒，也年轻过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管 家：酸梅汤来了，姑少爷快喝吧。
胡林翼：多谢。
陶 澎：管家，你让人烫上一壶花雕来，再弄几样小菜，让老夫与爱婿一起饮酒赏月。
管 家：是！（下）
胡林翼：岳父大人，小婿，小婿再也喝不下了。
陶 澎：咦，不是有酸梅汤醒酒了吗？哈哈哈，贤婿，你和我静娟女儿到金陵衙门上来有半年了吧？说是
给我帮忙，可平日里老夫忙于公务，咱们翁婿见面都少，更没有饮酒谈心的时候，是老夫的不对呀。
今天是八月中秋，咱爷儿们正好借着一轮明月，好好吃上一杯酒，谈谈心，也是人间一大乐事呀。
胡林翼：小婿，小婿惭愧，让岳父大人费心了。
陶 澎：好说好说。（酒菜端上）
胡林翼：（倒酒）岳父大人，小婿借这一杯酒，祝岳父大人寿比南山，心如明月。
陶 澎：好好好，喝！唉，寿比南山不可能，心如明月也不容易呀。润之你今年多大了？
胡林翼：小婿已然虚度二十一个春秋了。二十一岁还是个白丁，连个秀才也……真是惭愧呀。
陶 澎：（摆手）科举考试，运气占一半，不足为凭。以润之的人品学问，考个举人秀才，中进士点翰林，
不过是迟早的事，不必过虑。
胡林翼：岳父大人如此期许小婿，小婿真是愧不敢当。
陶 澎：老夫对润之的期许何至于此！当年，好像是嘉庆二十四年吧，老夫前往川东，路过贵乡湖南益阳，
当时你……八岁吧？跟随着祖父乡贤公在县城读书。当年老夫见你的情形还记得吧？
胡林翼：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陶 澎：那时你已读完四书，面对老夫，不卑不亢，侃侃而谈，那时老夫就以为润之日后必成大器！这才一
力主张，把爱女静娟许你为妻，算来距今已有一十四年了吧？
胡林翼：是十四年，只是小婿顽劣，有负——
陶 澎：还好还好，还像小时候一样聪明可喜！来，喝酒喝酒。聪明聪明，润之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啊。润之
啊，你说聪明人的最大毛病是什么？
胡林翼：这，小婿不知，请岳父指教。
陶 澎：轻浮，躁动！润之你要切记，聪明人做几件聪明事不难，也没什么了不起。聪明人要想有大成就，
一定要学会脚踏实地，做笨功夫！只有肯做笨功夫的聪明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聪明！
胡林翼：多谢岳父大人教训，小婿记住了。
陶 澎：坐坐，你坐嘛，谈不上教训，这是老夫多年来的一点心得而已。你方才说到英雄，你说，什么叫英雄？
胡林翼：这，这，小婿不知。
陶 澎：见识高于他人者为英，做事高于他人者为雄！贤婿，这与三妻四妾有什么关系？大英雄大豪杰有三
妻四妾不足为奇，可世间有三妻四妾多半是庸庸碌碌之徒啊。
胡林翼：小婿狂妄无知，信口开河，小婿记住岳父教诲了。
【管家拿斗篷上
管 家：大人，夜深了，夫人请你回房歇息。
陶 澎：好，好，吩咐账房，以后姑少爷去账房支银子，要多少都给他。胡林翼胡润之，他将来必是国家的
栋梁之材，以后要为国家做大事，所以现在让他花，以后他恐怕没时间花钱了。
管 家：是。
陶 澎：润之啊，不早了，你也回房歇息吧。
胡林翼：是，（跪倒）小婿，小婿多谢岳父教诲。
陶 澎：哈哈哈哈……（下）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