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场
时 间：一九三七年一月十九日下午
地 点：景同第一场
【枪炮声依然十分激烈
【王进德家堂屋，原来摆放的椅子、桌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张临时搭起来的病床，上面都躺着
红军伤员，几位护士模样的男女兵在四下忙碌着
【周铁匠背着个伤员，后面跟着一张担架，担架上躺着 伤员，急冲冲上
周铁匠：（向后面招呼）后面，抬后面去，重伤员都在后面！（众人下）
【万姐抱几个碗，手拿个大勺子上
万 姐：（冲里边喊）饭好了赶快盛上来，娃娃们都饿了！身上还有伤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养伤。
【周铁匠从内走上，边走边与躺床上的伤员们说话，万姐 转身提一桶羊肉面片上，一眼看见周铁匠
万 姐：那个乱逛的人是谁？
周铁匠：喊啥呢？我！原来是万姐呀。
万 姐：铁匠，亏你还是个苏维埃主席，别人忙的恨不得生出四个手来，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打转转。
周铁匠：谁打转转了，我——（定睛看万姐）
万 姐：看啥呢？
周铁匠：万姐，变了呀。
万 姐：咋变了，我不一直是这样吗？
周铁匠：你咋脸上没画上就出来了？
万 姐：画，为啥要画呢？
周铁匠：你不是说，当兵的没个好东西，咱们正经做女人的，哪能不防着些。
万 姐：胡说呢，这些人是红军！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我也是穷人，自己人防啥呢？
周铁匠：哈，万姐，半天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穷人哪，好，有觉悟了。你在这里干啥呢？
万 姐：咱们这里做了红军的伤兵医院，一天几十号子人要吃呢喝呢，没人管咋行呢。我带着几个人专门管做
饭，让娃娃们吃好喝好。都是穷人家的好娃娃呀。有个娃娃才这么大，问他为啥要当红军呢，他说要
解放全人类呢，真是把人心疼死了。
周铁匠：万姐，这就对了！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咱穷人不帮自己的队伍帮谁呢。今天吃啥饭？
万 姐：羊肉面片子，快，把桶子提上，跟我给娃娃们开饭走！
周铁匠：哎，我好歹是个苏维埃主席，你能不能客气些？
万 姐：呸，你个臭铁匠！狗肉贴不到狼身上，赶紧提上走！开饭了，开饭了!
周铁匠：开饭喽，开饭喽！(唱起来)开饭了，开饭了，万姐的羊肉面片实在香！（二人下）
【枪炮声愈发激烈起来。不停地有红军伤员被送进内院
【陈巧灵扯着头部受伤的王均上
王 均：哎呀，巧灵，我没事，就是头上擦破点皮，这不已经包扎上了吗，我还要组织运伤员呢。
陈巧灵：运什么伤员？你就是伤员！来，我给你检查一下，用不了多长时间！
【王均被陈巧灵扯到舞台右侧靠前的一张病床前，为他检查伤口
陈巧灵：看，还说没事，这么长一条口子，连药都没上，就拿布这么一包，这怎么行，肯定会感染的，别动。
王 均：好吧，你快点行吗？
陈巧灵：哥，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王 均：我正带着战士在运弹药，抬伤员，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了，我还算好，就让弹片擦了一下头皮，其
它三位同志，都牺牲了。
陈巧灵：城外的马家军，人很多吗？
王 均：不少，光正规军就有近十个团，加上民团，总数有三万多人呢，而且很疯狂，日夜连续进攻已经是第九天了。
陈巧灵：哟，咱们部队总共连三千人都不到，还没有子弹补给，高台县能守住吗？你说，总部首长知不知道我
们被包围了，他们，他们怎么也不派人来支援咱们呢？总部在临泽，离这儿才几十里地。
王 均：咱们军部的电台留在临泽黄政委那里了，军部几次派人出去送信都失败了，估计总部不了解咱们五军的
情况，再说——
陈巧灵：什么，再说什么？
王 均：看马家军的这股猖狂劲，估计总部那边压力也不小。
陈巧灵：那就赶快突围呀！咱们跟总部的三十军，九军合在一起，不就不怕马家军了吗？为什么不突围呢？
（有些激动）
王 均：巧灵，镇定!我们是革命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陈巧灵：（冲动地把王均头搂在怀里，许久）哥，哥哥你说，人死了会有灵魂吗？
王 均：有，我们都是一群共产主义的信仰者，有信仰的人，他的灵魂是不死的。
陈巧灵：那太好了！那我死了以后，我的灵魂就能见到妈妈、爸爸、还有弟弟了，我们一家，又可以团聚了！
王 均：你妈妈、爸爸、还有弟弟，他们，他们都——
陈巧灵：你看，这么久了，我也没给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哥哥，我家在四川达县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有爸爸、
妈妈、还有弟弟。爸爸租了地主十几亩地，从我记忆里，每年秋收，打下许多的稻米。还没来得及
高兴呢，百分之七十就让地主家的人挑走了。一家人总是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后来，爸爸参加了
川东游击队，保安团上门来抓人，那时候妈妈正病着，受了惊吓，不久就死了。我和十岁的弟弟在
乡亲们帮助下埋葬了妈妈，又有人偷偷告诉我说，地主想把我和弟弟抢去卖了抵债，我只好带着弟
弟逃到山里去找爸爸。找了好多天，我们两姐弟都快死了才碰到游击队，见到了爸爸。后来，我们
一家三口就跟着游击队打游击，日子还是那么苦，可每个人心里都是高兴的。又过了两年，主力部
队开过来了，打跑了军阀刘存厚的部队，我们川东游击队就改编成了红三十三军，我们的军长叫王
维舟，政委杨克明。
王 均：就是咱们五军现在的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吗？
陈巧灵：就是。三十三军和红五军合并了以后，爸爸调到了九军一个团里当后勤部长。弟弟在总部当通讯员。
后来，三次过草地的时候，爸爸牺牲了。听说是饿死的，弟弟牺牲的还早一点，是部队翻越夹金山的
时候冻死的。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好孤独啊。
王 均：巧灵，巧灵，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陈巧灵：哥哥，我们到死也不分开好吗？
王 均：好，好，咱们活活在一起，死就死在一起！
陈巧灵：哥哥，有你在身边真好！
王 均：巧灵，唱个歌儿吧。
陈巧灵：好，我唱给你听啊。
【巧灵唱起《十送红军》
一送里格红军，
介支个下了山，
秋风里格细雨，
介支个缠绵绵
……
【巧灵唱完第一段后，身后许多伤病员也加入了进来，形成男女合唱，之后音乐及原唱歌曲进入
【歌声中，枪炮声愈烈，有红军干部上来动员，众伤员纷 纷拿起武器，再次上战场
【王均也站起来响应，他向外跑了几步，回身过来，与巧灵紧紧拥抱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