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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前场后数日，正月十五下午
地 点：钓鱼城内王立家堂屋
【王立家设在兴戎司禁军衙门后院，普普通通的青砖瓦房，堂屋前檐下挂两只大红灯笼，让人略感到一点过
节的喜庆，王立家堂屋陈设很简单，紧靠里摆着一方条案，案上还有祖先牌位及香炉供品类。正面墙上挂
着一幅山水画，两边有幅对联，题写的事陆游《书愤》中两句联“楼船雪地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想
必正是杨獬的手笔，堂屋正中偏右处有一张普通八仙桌，几张椅子，颠沛流离的军人之家，实在也没什么
多余的摆设
【幕启时，零星能听见几声爆竹声，十六岁的愣娃身穿禁军士兵服，挎一竹篮，提一条大鱼跑上
愣 娃：王妈妈，王妈妈！
【王立母自内上，一身布裙，周身并无饰品
王夫人：嗳，嗳，楞娃来了。，
愣 娃：王妈妈，你老人家十五吉祥，年年有余！
王夫人：好啊好啊，你也吉祥！咦，愣娃，你咋穿上军服了？
愣 娃：哈哈，我干爹给我在禁军补上名字了，从此我也是个吃粮的禁军战士了！王妈妈，你看我威风不威风？
王夫人：威风你娘个脚！半大娃娃人还没个弓高当什么兵？你干爹也是猪油吃蒙了心！老糊涂了。
【杨獬一领青衫上
杨 獬：嫂子，大过节的怎么就骂起人来了？
王夫人：哈哈，秀才耳朵长，专门爱找骂，又让你听见了。
【楞娃含含糊糊地在供桌神主前叩一个头，欢快的站起
楞 娃：王妈妈，干爹让我拿了些腊肉，我送到后面娟儿姐那里去了！
【楞娃跑入内，杨獬进堂屋，边与王夫人寒暄边跪在供桌前行礼
王夫人：咦，前两天不是拿过了吗，怎么又拿东西来，你家有多少？
杨 獬：我们爷儿俩，初一来吃过酒饭，十五又来吃，老嫂子你家人又多？这些东西放我们那儿我们爷儿俩也不会做，
全糟蹋了，还是拿来好。
王夫人：来，来，秀才快坐，你呀，愣娃才多大岁数嘛，你咋就让他当上兵了，这么单薄个娃，连弓都扯不开，上
阵当兵厮杀还不是去送死？
杨 獬：唉，嫂子，我家里情况你不知道，就老少两个光棍，按理说七品参议官官俸不少，可这三年钓鱼城被围的
铁桶一般，谁也没见过银钱哪，给娃补个名字在营里吃一份粮，可省不少事呢，上阵打仗当然不行，让他
给我做个亲兵，倒也还可以吧。
王夫人：啊，是这样啊，这倒好，进了家门是爷儿俩，出了门是大人亲兵！你个秀才还挺能算计的。
愣 娃：（从内出来，嘴里嚼着什么）唉，反正伺候人的是我，苦命人啊。
杨 獬：臭小子又在厨房偷吃东西了是不是？
愣 娃：没，没偷吃，娟儿姐做腊肉呢，给了我一块，不太烂。
杨 獬：幸亏不烂，要是案板软点也让你小子吃肚里了，快去，帮着干活去！
愣 娃：啊，得令！（做势下）
王夫人：这个小兔崽子！，一转眼都成大人了，秀才，这些年带这么个娃也难为你了！
杨 獬：唉，嫂子，幸亏有这么个娃哄心，要不然，要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
王夫人：对了对了，大正月里，再不说难心事！今天有好酒，嫂子让你喝个够！
杨 獬：多谢嫂子！
【李娟儿用托盘托茶碗上，她三十岁左右，一身布衣，低眉顺眼地略显腼腆，但这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
的气质，让人不敢小看，她现在称叫王娟儿
李娟儿：杨大人来了，请喝茶。
杨 獬：好，好，你叫王娟儿是吧，上次吃你做的菜，可真好手段呀。
李娟儿：粗茶淡饭，杨大人过奖了。夫人，请喝茶。
王夫人：（粗声粗气地）让你叫我王妈妈，偏要叫夫人，一叫一身鸡皮疙瘩！远远近近谁不知道我是王立妈妈王妈
妈，就你这婆娘古怪多！再叫夫人打了啊。
李娟儿：是，夫人。（急下）
王夫人：你看这尕婆娘，咋说也不听，她——
杨 獬：嫂子，王立给你找来这么好一个厨娘，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你咋就偏偏看不上呢，咋，犯相？
王夫人：哼，我就看不上她身上那股子骚劲儿。这尕婆娘，古怪着呢。秀才，这婆娘还认得字呢。
杨 獬：是吗，哟，这年月认识字的女人可不多。
王夫人：她说她是厨娘，我看不像！我家王立这傻小子，这回怕是抓回来一个狐狸精，早晚要闹出些事来的。
杨 獬：嫂子不会吧，我看这丫头低眉顺眼的不像个多事的人。
王夫人：哼，你个秀才懂个啥！咱老家人说，街上跑的贞洁女，炕上坐的的是偷汉婆！真正的婊子都是心里做事的，
表面上，装的可像人呢。
杨 獬：哈哈哈，嫂子，可真有你的，高论，高论！不过反正王立—
【楞娃与李娟儿端茶上
愣 娃：菜来了！王妈妈，年年有余呀。
王夫人：楞娃你咋也端开菜了，快坐下吃吧。
愣 娃：王妈妈你们先吃着，娟儿姐在厨房下饺子呢，我帮他烧火。
李娟儿：没什么菜，杨大人多吃点，（倒酒）你们先喝上两杯酒，饺子马上就好。
王夫人：扁食，在我家里就叫扁食！没个规矩，来秀才，端上一杯，完了吃菜。
杨 獬：好，嫂子，咱们先给大哥敬上一杯吧，对了，王立呢？
王夫人：不管他，他陪张大人在军营里吃呢。秀才，你来代嫂子说道说道吧。
杨 獬：好。（举杯）王大哥，今天是正月十五，大嫂又叫我和愣娃来你家吃饭了，大哥英灵不远，我敬大哥一杯，
大嫂和王立都好，大哥无需挂念，王立都做到禁军统制了，比咱们有出息，大哥英灵有知，也该为侄儿欢喜！
（沉吟片刻，在倒上一杯）老婆，孩儿，你们好吗，今天过十五，你们也喝上一杯，我挺好的，快了，不久，
我就找你们去，咱们一家，又能团聚了。
王夫人：（抹眼泪）秀才，秀才，你把人说的心里酸酸儿的想哭上一场呢。这三十年，咱们禁军里这些人，从甘肃
退到陕西，再从陕西退到四川，没几家是完整的了。一过节军营里家家哭声比笑多，你说这世道，还能有
个好吗？
杨 獬：不知道，大嫂，如今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来，大嫂，大过节的，我敬你一杯，祝嫂子多福多寿多
——干了！
王夫人：谢谢秀才。吃菜，吃菜呀。
杨 獬：嗯，这鱼烧的真不错，嫂子你也吃呀！（又自饮两杯）
王夫人：秀才，慢点喝，多吃两口菜！，秀才，你说咱这钓鱼城，能守住吗？
杨 獬：钓鱼城是天险，又有张珏大人英明部署，将士用命，蒙古人一时半会儿是攻不下来的。只是我大宋的国运，
实在是太太让人担心了啊。
王夫人：听说蒙古人都打到咱临安城下了，要，要真是打下了临安城，那咱们大宋，岂不是要亡国了吗？
杨 獬：唉，照我说，大宋不亡，是无天理！（大喝其酒）这些年，人人都知道，我们大宋是国弱，民穷，兵疲，
士大夫无耻！全仗着有几个忠勇之士，苦苦支撑着半壁江山，可朝廷呢，咱们的朝廷就好像和这些忠臣名
将有仇似的，出来一个就上下连手整死一个，别处不说，就说咱钓鱼城，余玠余大人，王坚王大人，哪个
不是铁骨铮铮，智勇双全之士，可是他们，都遭到朝廷权臣陷害，落得个凄凉而不得好死的下场，而那些
人尽皆知，误国误民的大奸臣，秦桧，贾似道，这一班人却能安享荣华富贵，福寿双全！寒心那，想想这
些年这些人这些事，真正让人寒心哪。
王夫人：秀才，少喝点，吃菜，吃菜。哟，打雷了。
【一连串极响的旱雷响起
杨 獬：正月打雷，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王夫人：怕是蒙古人又要攻城了吧？
【堂屋光收，右前台表演区灯亮，愣娃手拿一杯酒跪地
愣 娃：爹，娘，哥姐，今天是正月十五，我给你们敬上一杯酒。我好着呢，十年前蒙古兵没杀死我，干爹他老人
家把我救下了，我跟他做了父子，干爹对我好，给我吃，给我喝，还教我念书，今年我也当兵了，爹，娘，
我一定好好当兵，多杀几个蒙古鞑子，给你们报仇！
【愣娃奠了酒听见哭声，抬眼看李娟儿
愣 娃：娟儿姐，你，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丈夫不是也死了吗，你也给他奠上一杯酒吧。
李娟儿：（摇头哭下）不，不，我，我不想——
【旱雷声响起
愣 娃：这雷，把天都崩开呢，呸，爷不怕，贼老天，你来呀，爷叫愣娃，爷不怕！
——切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