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场
『景同第一场，单身宿舍，梦夏的房间，录音机里放着优美的慢四步舞曲。梦夏带着小六子跳舞，小六子初学，跳的很笨梦夏耐心的教着
梦 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嗳，不对，一二三四，这就对了。（一曲终）六子，你从生下来就这么笨吗？（擦汗）看我这身汗！
小六子：不知怎么的，一跳这玩艺儿我脑子就发炸，不会走路。
梦 夏：别急，重点是把握节奏，找感觉，听音乐，感觉一好，就容易跳了，你比我强，我学跳舞的时候人家管我叫三等木头，好好练吧，我去俱乐部帮一会儿忙。就会来。
小六子：嗳，嗳，（梦夏下，小六子一人独练）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这样，一二 三四，（兰兰盛装上）
兰 兰：你这是干什么？真难看。
小六子：嘿嘿，这交谊舞，还真不好学，怎么走怎么别扭。
兰 兰：苯。
小六子；来，兰兰，快坐，喝水吗？
兰 兰：不喝，上次我拿来的书，你看了吗？
小六子：看了，佟哥说那本书讲的太浅了，教我系统的深读一些教材。
兰 兰：（抿嘴一笑）才装了几天人，就吹上了。
小六子：谁吹了，你看看我这阵子做的笔记和题，（拿出厚厚的一本来，兰兰翻看着）
兰 兰：这是谁改的？
小六子：李老师呵。
兰 兰：改的真认真。
小六子：可不是，李老师这人，不接触不觉的咋的，其实这人真好，一听我说要学习可高兴呢，花那么多时间给我辅导，这送给我这么书。
兰 兰：听说他要走了，是吗？
小六子：嗯，到南方去。
兰 兰：人家这么邦你，你可要对的起人家。
小六子：放心吧，这次职工文化补习班我也报名了，后天开课。
兰 兰：（一笑）这还差不多，我们车间分来了好多大学生，人家有时候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真叫人脸红。人家会工作，玩的花样也多，这都是有知识哇，一样是人，为什么人家能我们就不能呢？（发现小六子盯着看她，不好意思）干嘛那样看我？
小六子：兰兰，你真好看。
兰 兰：去你的，还不是那样。
小六子：真的，咱们好了都快半年了，我一直不敢相信。其实，凭你的条件，你蛮可以找一个大学生的，你和我好，你妈还那么反对，可为什么……
兰 兰：六子，你怎么总不理解我！
小六子：我说的都是实话，兰兰，和你在一起时间越长，越觉得你的优点多，你怎么会爱我呢？
兰 兰：我是怎么样的人，该怎么样，我自己明白。我爸爸在世的时候，常常给我讲：自古红颜多薄命。不是说长相好看就该命薄，而是很多女孩子把一生的幸福都寄托在长相上了，漂亮女人总是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眼界过高，自然会痛苦失望的。我知道我的长的不错，可我更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初中毕业，懂的又少，找个有知识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再说，光图人家有文凭，不注意人品，满足了一时的虚荣心，将来还有几十年生活呢，光靠虚荣心能维持下去吗？到头来痛苦的还是自己；人只能活一次，我可要慎重的过。你虽然没有文凭，可你人不苯，肯上进，待人好，又实在，长的嘛也可以，你将来一定会待我好的，对吗？
小六子：（激动地）兰兰！（做势去拥抱，门被猛地推开，两男两女四个青工，装扮一新上）
男 甲：嘿，六子，你干什么？
小六子：嘿嘿，我……打苍蝇，大苍蝇。
男 乙：好嘛，真有你的，（用两个手去抱）哪儿来那么大的苍蝇。
女 甲：别缺德了，人家打苍蝇干你什么事？兰兰，打扮的真漂亮啊！
兰 兰：来，坐。
女 乙：嗳，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有舞会。
小六子：早知道了。
男 甲：喝，怪不得你们两穿的这么漂亮，感情是要在舞会上露一手哇。
兰 兰：你不是也一样吗？
男 乙：行啦，咱谁也别说谁，我还不会呢，你们谁教我？
女 甲：我也不行，嗳，梦夏到那里去了？他不是会吗？
小六子：他上俱乐部邦忙装彩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女 乙：他还挺积极呀，嗳，听说他和老幺谈上了，是吗？
男 甲：就是那个厂花呀，找她？梦夏才不会干那事呢。
女 甲：就是，别看梦夏是工人，追他的姑娘可不少呢，找她可图什么劲？
男 乙：图漂亮呗。
女 乙：去你的，漂亮顶什么？女人顶要紧的是名声。
男 甲：六子，他们真的好上了？
小六子：前一阵子老；来，这一向没见来过。
男 乙：可能梦夏就是想玩玩。
兰 兰：嗳，咱们先在这儿练练，怎么样？
男 乙：谁都不会怎么练？
男 甲：嗨，练练不就会了吗？
女 甲：这舞会要是一个礼拜办一回就好了。
小六子：可不，上次是什么时候办的？
女 乙：不记得了，可能是上个世纪吧。
男 甲：嗨，要咱们厂工会的那邦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女 乙：嗳，废话少说，好不容易赶上一回，快练练吧。（六子打开录音机）
男 乙：这是几步？
小六子：慢四步。
『大伙儿都跳起来，但因不熟，跳的很别扭。
男 甲：我怎么越走越别扭？
男 乙：你呀，走轻松点，别像大兵出操似的。
男 甲：我看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
女 乙：别吵了，讨厌！梦夏咋还不来呀，哎呀，踩着我脚了。
男 乙：对不起，对不起。（梦夏从上）
小六子：嗳呀，佟哥你可回来了，正等着你呢。
男 甲：可不，给辅导辅导。
女 甲：来，梦夏，先带我跳。
梦 夏：唉，行了行了，伙计们，别跳了，把录音机关了。（六子忙关了）
女 乙：怎么了？梦夏，这么大火儿？
梦 夏：唉，今天晚上的舞会不办了。
众 ：啊，为什么？
梦 夏：工会主席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了。
男 甲：他住不住院干舞会什么事？
众 ：就是。
女 乙：他要是死了，我们也都有不活了？
女 甲：舞会又不是给他们办的。
梦 夏：别吵了好不好，舞会又不是我不让办的，冲我喊什么？
男 甲：得，哥儿们，走吧，趁天还早，这舞不是咱哥们跳的，赌钱才是你和我的业余爱好呢。
男 乙：妈的，刚才他们叫我我没去，还让笑话了一遍，这他妈的叫什么事？
男 甲：唉。走吧，现在就这世道，有什办法。
梦 夏：哥儿们，别生气，我不是有意发火。
男 乙：得，哥儿们，别说了，咱大伙儿都清楚。
女 乙：死样，快走吧。（两男工下）
女 甲：我们也回去了。
梦 夏：你们……回去干什么呢？
女 乙：唉，还能干什么？看看电视，打打毛衣呗。
女 甲：走哇，拜拜！（两女工下）
梦 夏：（突然暴发，对兰兰，小六子）你们说，这算什么生活？人，难道是只会生产的机器吗？咱们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要有几次舞会，有个娱乐场地，有文化活动，搞这些并不难，可为什么就没人重呢？（面对观众）你，我知道你是位领导，当你亲手签字将一个个从事睹博，流氓活动的工人开除的时候；当你亲眼看到你的工人，那一个个生龙活虎的青年人被公安局抓走的时候，你，一个领导，一位长者，有没有把你手放在心上想一想，除了工资奖金之外，你还给过他们什么？你为他们做过些什么？你就毫不内疚吗？
── 幕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