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点：楚王大帐
〔楚王大帐，众多的火把中，戒备森严
〔楚庄王怒气冲冲地高坐于上，众将官葡伏于地，不敢做声
楚庄王：区区三百宋军，不但冲入戒备深严的大营，将三座云梯焚烧干净，竟然又连破重围，突入中军，连寡人也险遭不测！要你们这些文臣武将有什么用，奄？子反。
公子侧：微臣在。
楚庄王：昨夜我军伤亡如何？
公子侧：我军伤亡一千余人。
楚庄王：宋军果然只有三百人？
公子侧：是，只有三百人，业己全部战死。
楚庄王：哼，三百个饿得半死的宋国人，竟然使我军伤亡一千余人！我楚军还有什么面目号称天下无敌之师，奄？昨夜警报传来，三军上下喧哗不止，将士四下东奔西蹿，就连寡人的号令也不能上传下达，你们平日是如何带兵的？要你们有什么用，奄？宋军是从何处偷袭入营？
公子侧：午夜时分，自东南方破栏而入。
楚庄王：昨夜谁在东南方向巡查？
武将甲：启奏大王，是末将带三百人巡查。
楚庄王：难道事先你竟然没有察觉？拉出去。斩！
〔二侍从将武将甲拖下，鼓声。
楚庄王：将巡逻队伍长以上官佐全部斩首，士兵一律割去右耳，以示惩罚！
众侍从：是！
楚庄王：昨夜谁是中军值夜军官？
武将乙：是末将。
楚庄王：事发之时，你在何处？
武将乙：末将在帐中睡觉。
楚庄王：你是宗室贵族，寡人赐你死！
武将乙：谢大王！（自刎。尸体被侍从拖出）
楚庄王：还有……
公子侧：大王，请容微臣启奏。（跪下）
楚庄王：你，好，说吧。
公子侧：大王，自围城以来，宋国人从未有过主动出击之事，因此诸将防守不严，以致宋人偷袭得手。微臣是全军统帅，督处不严，请大王先治微臣之罪。
楚庄王：哼！你起来吧。
公子侧：大王，宋国人这次偷袭，是为了烧毁新运来的云梯，当时微臣与诸将以为宋国人得手后必然回城，所以都调集兵力沿长堤堵截，不料这三百宋兵得手后并无一人回城，反而突然侵犯大王御营，将士们一时措手不及，何况宋人个个抱有必死之志，有些人虽然身受重剑，依然大声呼叫，奋力冲杀不止。这样，才使我军有如此大的伤亡。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挡……
楚庄王：好了好了，你们都趴在这里干什么？滚！
众 将：多谢大王。（下）
公子侧：大王，微臣己经下令将那些宋国人的尸体一排排摆在睢阳
东门处长堤上了。
楚庄王：这是干什么？
公子侧：微臣暗暗命令申犀率一千人就近埋伏，如果今晚宋国人出来抢运尸体，申犀就可以就地出击。也给宋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楚庄王：嗯，好，很好。唉，子反呵，坐，坐。国内运来的新式云梯被烧，睢阳城又久攻不下，你有什么高见哪？
公子侧：以臣之见 ----（看左右）你们都下去吧。
楚庄王：退下！死人一样站着干什么？
公子侧：大王，既然是上天的旨意让宋国人烧了新式云梯，以微臣之见，还是就此与宋国议和退兵吧。
楚庄王：什么，退兵？不行寡人决不能这样毫无结果耻辱地回去。一定要拿下睢阳城，征服宋国！
公子侧：大王，如今军中只剩下七日之粮了。
楚庄王：这，国内的粮草将很快运到。
公子侧：大王我军十万之众每日的消耗太大了，国内运粮往返四千里，实在难以保证，再说 -----
楚庄王：什么？
公子侧：大王去国千里，将近一年，国内的事情，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楚庄王：这个，你听到什么风声？
公子侧：大王，郢都城中，近日风传楚军与晋国决战失败，大王目前生死不明的消
息。而朝中执政者似乎并无意在百姓中避谣，听说，在一些贵族大臣中竟有了拥戴令尹接掌王位的说法。
楚庄王：婴齐，他怎么有这样的胆子？
公子侧：他和大王同一个祖父，如今又执掌着国政，大权在握，大王又远在千里之外，大王，自古人心难测呀。
楚庄王：哼，寡人提十万大军在外，谁敢谋反，寡人即刻回师平定！
公子侧：大王，如今大军在外征战己经一年了，将士们与家人不能团聚，家园不整，土地荒废，家中老人死了不能送终，妇女和幼儿不得生养，将士们纷纷怨声载道，军心己然不稳。
楚庄王：怎么，有这么严重吗？
公子侧：微臣夜查三军，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句句是实。大王，再拖下去，只怕你我君臣死无葬身之地呀。
楚庄王：呵，是这样！
〔申犀上
申 犀：启奏大王，末将率人在长堤下埋伏，果然捉到几十个来搬抢尸体的宋国百姓。
公子侧：只有几十个百姓吗？
申 犀：是。
楚庄王：杀掉就是了。
申 犀：是。大王，只是一些妇女和孩子。
楚庄王：杀掉杀掉，罗嗦什么？
公子侧：大王，不妨带几个人来问一问城中的虚实，老百姓是最能讲实话的。
楚庄王：嗯，好，带一个上来。
申 犀：是。
〔侍从推长生大娘抱婴儿上。
申 犀：走，快走。
楚庄王：是个老婆子。
申 犀：老婆子，你站在伟大的楚王面前快跪下！
楚庄王：不要粗鲁，饿吧？拿一碗肉汤来。
〔侍从拿肉汤上来给长生大娘，长生大娘喂婴儿
长生大娘：多谢大王。
楚庄王 ：婆婆在城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呀？
长生大娘：我们在城里开了一家客栈，从前倒也兴旺。
楚庄王 ：开客店，嗯，寡人见过的，婆婆家想必是人丁兴旺了。
长生大娘：从前是人丁兴旺，如今，人都死了，十年前，老头子和三个儿子跟国君出去打仗，就再也没回来。就剩下一个小儿子，这不，如今也死了。我本想抢回他的尸首来，埋在自家院里，好让这孩子以后长大了，有个念想。唉，恐怕从今天起，我们这一家是要死绝了，也好，绝了，就没有念想了，也干净。
公子侧 ：婆婆出城来，怎么不把孩子交给媳妇？
长生大娘：媳妇死了，大王的人每天用机械打石头进城去，有一块正打在这孩子娘的头上，连声都没吭一下，就死了。
楚庄王 ：呵，再给婆婆端碗肉汤来。
长生大娘：好久没见过这么香浓的肉汤了，大王一定有一个好厨子，老婆子没出过远门，看大王做的肉汤，楚国一定是个富足的地方吧？
公子侧 ：那当然，我们楚国的土地，十倍于宋国。有美丽的长江和汉水，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土地肥沃，山上跑着虎豹和麋鹿，水里百犀牛和肥美的鱼虾，人民富足的很那。
长生大娘：唉，我们宋国饱经战乱，山上连野鸡和兔子都很少见。土地贫瘠地连我们自己都养活不起。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来我们的国家。楚国离我们那么遥远，我们这些老百姓究竟碍大王什么事了，为什么大王一定要我们去死呢？
楚庄王 ：再给婆婆拿些吃的来。
长生大娘：不必了，大王要把我们这些人处死吗？
楚庄王 ：不，不。申犀，送婆婆出去，听凭宋国人将尸体搬运进城，众将兵不得阻拦。
申 犀 ：是！老婆婆，快谢大王的恩德，为大王祝福吧。
长生大娘：怎么，你让我谢谢大王的恩德？谢谢大王，的恩德？我是要谢谢大王！为了众多的宋国无辜百姓的死，为了我们母亲的眼泪和孩子们的血，为了城里的恐惧饥饿和死人的尸骨，为了这一切，我要感谢大王的恩德！当然，还有祝福，大王年事己高，想必是子孙满堂。我祝福大王，祝福大王，祝福你像我一样，儿子们个个死于刀剑之下，孙了们饿死在婴儿床上。我祝福大王的国家也像我们的国家一样，饱受侵占，掠夺和杀戮！让你的人民也和我们一样血流成河，欲哭无泪，让你们肥美的土地 上只长出罪恶和瘟疫！让你们的江河就像我们母亲的乳汁一样干枯，让上天把一切宋国人经历过的苦难都降在你们这些楚国人身上吧！这就是我的祝福。
楚庄王：拿寡人的令箭，送婆婆和她儿子的尸首回城。
申 犀：是。
〔长生大娘与申犀下，楚庄王与公子侧相对无语
〔哭声缓起，越来越大
楚庄王：听，这是什么声音？呵，这可怕的声音来自何方？来人，来人呵，是什么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侍 从：大王，这是睢阳城中百姓的哭声。
楚庄王：哭声？不可能！哭声怎么有这么恐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哭声？这声音直刺到人心里，让人疼入骨髓！可怕，真可怕，我讨厌这声音！传寡人旨意，全军齐唱军歌，压住这哭声，压住它！拿酒来。
〔楚庄王大口饮酒
[军歌起，初雄壮，渐渐地与哭声融为一体，让人听了无限悲哀。
楚庄王：这又是怎么回事！呵，子反怎么回事？
公子侧：大王，这是城里的哭声和城外的歌声融为一体了，城内外的将士们共同表达着悲哀，失望和厌倦，大王，这是上天的声音，退兵吧。
楚庄王：（冷静下来）不行，不能就这样退兵，子反，你让人喊话，叫宋国右师华元来军中说话。
公子侧：是。
〔悲壮地军歌响彻大地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