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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发布时间:2012年03月19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时 间:春天,某日下午
地 点:大通厂广场

      [广场上,一群中老年工人正拿着手帕彩扇和着音乐跳秧歌,唐老鸭上,上海籍焊工技师唐老鸭,人长得一表人材,上唇
     留两条罕见的细小胡子,穿一件雪白的衬衫,白色西装背带裤,配白色皮鞋,风度翩翩,像个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说
    起话来带一点上海口音,有个特点是两手不停地扯背带,啪啪做响,好像在给自己打拍子
工人甲:哟,这不是唐老鸭吗?
唐老鸭:大家好,同志们辛苦了!
工人乙:狗日的唐老鸭,打扮的跟个资本家似的。
工人丙:唐师傅,半个多月不见又上那儿发财去了?
唐老鸭:去青海了,谈不上发财,咱凭手艺吃饭嘛,来,抽烟,抽枝香烟,大中华牌的,正宗上海出的,抽嘛,看到没有,这种
    烟上只有这个字母打头的算是正宗的,不是这个字母的都是大一钻哪。
工人们:好烟,狗日的,会享受。
工人丁:唐大哥,中午路过你们家闻着里边做的菜可香啦,又给自己做啥好吃的啦?
唐老鸭:回家了嘛,肯定要休整一下吃点好的啦。我给自己烧了一只冰糖肘子,这个东西好吃,补脑子啊。
   [众人一片赞叹声,高书记拄拐棍上
高书记:唐老鸭,你小子够聪明啦,不用再补啦,再补就成精啦。
唐老鸭:哟,高书记,腿怎么了,怎么拄起拐了?
高书记:没啥,前天出门不小心,让个小货车给蹭了一下,没啥大事。
工人甲:哟,车抓住了没有?
工人乙:赔钱了吗?
高书记:嗨,就擦破点皮赔啥钱?小货车嘛,咋说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要是奔驰车蹭一下,那问题可就严重了,那是阶级斗争啊。
众 笑:对,对,没错,是这话。
工人丙:唐师傅,这回出去挣了多少钱?
唐老鸭:钱没少挣,还给咱大通厂工人争了一口气!
工人甲:咋回事?说说。
众 人:对呀,说说。
唐老鸭:我这次去青海是给一家军工厂焊一个高压容器,活都快干完了,有人找上门来,有一条输送柴油的管道破了,管道又不
    好关,问我能不能带压焊接,我说没问题呀,车就拉我去了,到了现场工人正在开挖,有人招呼先吃饭,一吃饭把我气死
    了,为啥,他们有头有脸的领导在雅座开了一桌酒席,让我和一群农民工小工人在外头吃面条,我当场气昏了。
工人甲:不像话,欺侮人。
工人乙:索性不干了走。
唐老鸭:那不能走,我看他这是不拿灶王爷当神仙那,我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他还以为原子弹是烟头点着的呢!我当时没说啥,等
    工人挖好了沟,里头领导吃差不多剔着牙出来要干活我讲话了,我说要干活先把钞票讲讲好行吧,那领导说你要多少钱,
       我说五百,领导说可以,干吧,我说我讲五百是焊枪点一下五百块!那领导当场急了,说我是抢钱,我说你不想给钱也
    可以,这条管道破了一小时损失十六万,你自己掂量吧。那几个人走一边商量去了,我心里有底,水深三尺,水下带压
    作业,全甘肃除了兰石厂的老刘头就是我啦,老刘头去年得了帕金森这个样了,没我他没辙呀,过了一阵一个领导过来,
    说五百就五百,干吧,我下了水,焊枪点一下,说一声五百,再一下说一千,没喊几声上头领导急了,他喊,唐工,别数
    了,我给你一万块你加紧干吧!
众 人:(笑)唐老鸭,真有你的,真厉害!我要是有这本事就好啦。
        [远处有人喊:哎,有便宜菜卖啦!众人一哄而散
唐老鸭:哎,哎,别走呀,还有故事呢。
高书记:唐老鸭,你个老小子现在愣是钻钱眼里头了,就认得钱啦。
唐老鸭:哎,高书记,经济社会嘛,不讲钱讲什么?我现在谁的高调都不听,哪个领导的账都不买,要干活,行,拿钱来,最实
    在。
   [建兰拿卖剩的报纸,小洁背书包上
高建兰:爸,在这儿晒太阳呢,唐师傅回来了?
小 洁:唐爷爷好。姥爷,你腿还疼不?
高书记:没事,好多了。
唐老鸭:建兰还在外头卖报纸呀?哟,怎么剩了这么多回来?
高建兰:今天卖的少,唉,有时候卖报纸的比买报的还多呢。
高书记:还是心别太狠,每天少批几张,人也轻松点。
唐老鸭:老书记,你这是什么话,建兰卖的不好肯定是有道理的,要找找原因多卖点才对嘛。
高建兰:有什么原因呀,我觉得我够卖力气的了。
唐老鸭:你看,你张嘴说话就不对,卖报纸是生意,做生意靠的是头脑不是力气,懂吗,你怎么卖报的做给我看。
高建兰:就这样呀,卖报卖报,兰州晨报兰州晚报,日报都市报……
唐老鸭:这样卖不出个啥结果的,只有那些想买的人才会找你,我们
想多卖就得动脑筋。
高书记:唐老鸭,你说的好听,有本事你给做个示范。
小 洁:啊,欢迎唐爷爷示范卖报!
唐老鸭:示范一下有啥呀,看好了,上海滩卖报的报纸是这样拿的,对吧, 让人看清楚,你卖报在啥地方?
高建兰:长途车站。
唐老鸭:啊,长途车站,这样,(正正身)各位南来北往的旅客同志们大家好,当代社会什么最值钱,信息!不管你是做生意的
    求学的还是打工的,不掌握好的信息就没有充满光明的未来,报纸是给您提供各类信息的最佳渠道。让您做到一报在手,
    胸有全球。另外报纸还是您长途旅行解闷消乏的最好伴旅。一个厂长荒淫无耻的腐败生活,请看晚报八版,深夜,为什
    么一个妙龄女子流落街头,请看晨报社会版,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请看今日娱乐版,报上消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一份五毛两份一块,请不要急,把零钱准备好我会把报纸送到您手里,谢谢,不客气,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第一宗旨,
    之后才是经济效益。(拍手)这不就卖完了吗?
小 洁:唐爷爷,太神了!
高建兰:唐师傅,我要是会您这一手,一天一百份都卖得出去。
唐老鸭:喜欢就学呀,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认真了就没有学不会的。
高书记:没错,人生处处有学问那。
小 洁:唐爷爷,您过去卖过报纸吗?咋这么有经验?
唐老鸭:见过,没卖过,旧社会我和我哥哥在上海滩上擦过皮鞋。
高建兰:哟,您擦皮鞋一定挣不少钱吧?
唐老鸭:那里,旧社会,混饱就不错了,有一次,我和一个家伙讲好价钱,没想到他坐下来一提裤腿,脚上好长一双皮靴,当兵
    的不讲理又不敢不擦,赔进去大半盒鞋油,亏大本啦。
高书记:啥,唐老鸭也有吃亏的时候。
高建兰:对了,爸,听说又要给你们这些退休的人涨工资啦。
小 洁:就是,妈妈和我也要享受低保啦,姥爷,以后我就不用你给我缴学费了。
高书记:好哇,我就说嘛,党和政府不会不管咱这些工人的死活,就是国家太大,干啥得要有时间才行,是这话吧,哎哟!
        [一激动腿剧痛起来,众人扶他
高建兰:爸,爸,你这是咋啦?
小 洁:姥爷!
唐老鸭: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灯光切,救护车声
        [光复亮,产科医院,高小勇一人独坐在产房外长椅上,一护士上
护 士:谁是秀秀的家属?
  勇:我,我是。
护 士:病人难产,现在大夫正在采取措施,大夫让我来问你,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小 勇:保?我——
护 士:快点说呀,里边正抢救着呢。

小 勇:我,我都要保!
护 士:不行,只能选一个,快做决定吧。
小 勇:那,那保大人吧。
  士:好吧,你先去楼下再交五千块钱押金,另外病人可能要输血,你要做好准备。
  勇:我,我现在没钱,明天交行吗?
  士:没钱怎么行?快想办法,不然里头抢救就停下了。
  勇:我,这一阵我真的没钱——
       
[高建国上

高建国:护士,五千块钱我交了,你们好好抢救病人吧。
护 士:还可能要输O型血。高建国:没问题,我就是O型血,我就在这儿等着,行吗?
护 士:好吧。(下)
        [小勇站在那里看着高建国,却不知该叫什么,怎么面对
高建国:坐吧,你这个孩子呀,就是犟!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家里说一声呢?(停顿)怎么,真的不认我这个爸爸了?
小 勇:爸,我——
高建国:儿子,不要记恨你妈妈,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
亲,那个时候她太年轻,太容易相信别人,不管怎么样,你
    是吃她的奶长大的,要记住了。
小 勇:爸,你,是,啥时候知道,我,不是你——
高建国:爸爸是个好车工,做车工的,心都细。

小 勇:那,那就是怀我的时候,你就——(建国点头)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生下来?
高建国:怀你的时候,你妈妈情绪很不稳定,我怎么能,我当时也很矛盾的。你妈妈生你的那一天,是个下午,我也像你现在一
    样,守在产房外面,也有一个护士出来对我说,产妇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我说保大人,儿子,当时我坐在这里,
    心里有点难过,又好像有点轻松,又很担心你妈妈,那时天已经很冷了,可我却一个劲的在冒汗,等了很久很久,突然
    听见产房里传来婴儿虚弱的啼哭声,我,我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眼泪也流了出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
    对你说,儿子,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那儿来,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高建国的儿子,我要用我的全部身心去
    疼你爱你照顾你,不允许这世界上任何东西伤害你,我要让你一生都幸福快乐,我的儿子。
小 勇:爸!我,我从来就不是个好儿子,我,我让你失望了。
高建国:胡说,你是个好儿子,一直是个好儿子,你,你就是还没长大,对吗?
小 勇:爸爸!
        [产房里婴儿啼哭声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