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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前场一个月后，某日傍晚
地 点：陶行知临时住处
【舞台左侧台前有一张桌子，两把凳子，陶行知正在桌前伏案疾书，敲门声，陶行知起身开门
陶行知：曹兄，是你呀，来的正好，快坐。
曹玉书：行知，你不是今晚要坐船去日本吗？怎么还在这里没事一样？
陶行知：哈哈，这里的事这么多，我怎么走得开呀，不走啦。
曹玉书：那怎么可以，外头正通缉你，要抓你呢？大家都为你担心呢。
陶行知：没事，被通缉的人多了，大家还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怕什么？曹兄，你来的正好，我刚写完一篇《护校宣言》我念给你听听啊。
曹玉书：行知，你这人——
陶行知：听着听着：晓庄学校被当局勒令停办了。被当局越过教育部门而直接勒令停办了。被当局以秘密开会莫须有之罪名而勒令停办了。乡村教育之发祥地停办在乡村教育没有普及之前，是何等的痛心啊！中华民国的忠仆能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中华民国之生命，又是何等的光荣啊！革命的教育摧残于所谓“革命政府”之手，是何等的令人难解，而不是何等的令人失望啊！怎么样？
曹玉书：（叹气）唉，行知啊。你的天真也真令人难解和失望啊，你——
陶行知：听着听着，这次当局断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停办晓庄学校，远因近因虽多，归总起来只是因为我们不肯拿人民的公器，做少数人的工具，不肯做刽子手，去摧残现代青年之革命性。我们认清了教师之职务是教人学做主人。因为我们要教人学做主人，所以对于侵犯这主人地位的势力，都要问个明白，和它一决胜负。
曹玉书：白面书生，赤手空拳和枪杆子斗？行知你呀——
陶行知：还有还有：和记洋行是英帝国主义在我国首都施行经济侵略的机关，最近以高压手段打伤失业工人，并有两人失踪，这样残无人道的情形，在革命政府之下，应不应该纠正？允许日本舰队驶入长江上游，如入无主人之国，中山先生有灵，该是何等痛心啊！我们在4月5日这样问过，这个反问，便结束了晓庄。七月纪念周当局说，国家的事有政府管，学生好管闲事，就是捣乱后方，就是反革命，教员不能制止，也是反革命。这样的学校，非封不可！朋友们，封闭晓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军阀时代，晓庄是可以消灭的，但中华民国成立之后，民主的种子已遍撒全社会，晓庄所做的是顺应时代革命的革命教育！晓庄的门可封，他的嘴不可封，笔不可封，他的爱人类和中华民族的心不可封！我们要用和平奋斗的精神来创造自由平等的世界！晓庄的朋友，大家一致起来，爱护晓庄，爱护人权，爱护教育做主人的革命教育……
曹玉书：（泪流满面的喊）别念了！行知，行知，求你，别念了。（泣不成声）
陶行知：曹兄，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曹玉书：你知道，你知道咱们被抓走的那十六名学生怎么样了吗？
陶行知：昨天已经托人求到张治中那里了，听说问题不大，过几天就能保释出来了。（见曹玉书神色不对，着急的）怎么，怎么？他们出什么事了，你说，快说呀
【曹玉书颤巍巍地指舞台右侧，两人僵立在那里向右侧望去，这一表演区灯渐暗。
【右侧表演区灯渐亮，七八名晓庄学校的学生如刘凤仪，王俊生等都在监狱里，一群学生坐在稻草堆上，岁数最小的男孩史君引人注目的躲在最里边。
【里头一声喝：“走”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陈刚被两个士兵押上，到牢门口使劲一推，陈刚一头倒在大家身上，众人忙扶起他。
王俊生：陈刚，陈刚，你怎么样？
陈 刚：我没事，挺好的。
刘凤仪：怎么打成这个样子了？来，我替你清理一下伤口。
陈 刚：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史 君：（怯怯的过来摸他的伤）陈大哥，疼不疼？
陈 刚：有点疼，不过忍一忍就好了。小史君，别怕。
史 君：陈大哥，我，我想回家。
陈 刚：放心吧，他们关不了我们几天，别担心。同志们，敌人没掌握我们什么证据，那个奸细余仲清也只不过见过咱们在一起开过几次秘密会议而已，只要大家能熬过他们的酷刑，他们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外面的同志正在积极营救咱们，放心吧。
刘凤仪：你放心吧，我们能挺得住.
王俊生：同志们，我们唱个歌吧。
陈 刚：不要唱，我们不要在暴露自己了。
【七八名士兵持枪上，刘处长后上
刘处长：你们几个都出来吧。
刘凤仪：干什么？
刘处长：有人来保释你们了，出去。
【众人一阵欢喜，相扶着走出来，小史君问刘处长）
史 君：叔叔，保释了我就可以回家吗？
刘处长：（笑容满面）当然可以，快走吧。
【一行人被押下，静默许久，口令声：“立正，持枪，预备——”
【众人怒骂声：骗子！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怒吼声中，小史君尖着嗓子哭喊：“妈、妈妈呀！”
【口令声：“开枪”一阵枪响后，静场良久，灯渐暗
【左侧表演区灯亮，陶行知悲痛万分怒吼。
陶行知：什么，你说什么？那些学生，那些学生全部给枪毙了？（曹玉书沉痛地点头）这，这怎么可能？没有审判，没有法庭，他们，他们就敢这样杀人？连当年的北洋军阀都不敢这样杀害学生，这，这还是中华民国吗？啊！那些，那些学生，他们算什么共产党，他们只是一群探索真理的孩子啊，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给杀了，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陶行知与曹玉书二人痛苦万分，这时忽然有敲门声。
曹玉书：谁？（开门发现是穿军装的余仲清，转身护住陶行知）余仲清，你来干什么？
陶行知：（欲扑打他）奸细，是你出卖了他们，你这个犹大，还敢来见我！
余仲清：陶先生，别激动，我可是担着风险来这里的。你这是的住处已经暴露了，抓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快走！
陶行知：你这个奸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余仲清：陶先生，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学生，半年相处，我是非常信服你的为人和教育思想的，我是真心想救你的。
曹玉书：你救陶先生，那为什么要出卖那么多学生？
陶行知：他们都被杀害了你知道吗？
余仲清：我也是才知道，我很遗憾，但不后悔。陶先生，我报名的时候隐瞒了出身，我家是湖北人，在当地算得上是大地主吧，共产党在我们那儿搞农会，斗地主，我一家二十八口人，都被他们杀害了，我也要民主， 要平等，我也不喜欢地主，可我十岁的弟弟，四岁的妹妹有什么错？为什么连他们也都不给留条活命？我和共产党不共戴天！（失态地喊，之后平静了一下）二位先生，我告辞了。（临行回头）二位先生为了中国教育，真是一腔热血，只可惜,生不逢时呀。（下）
陶行知：疯了，疯了，全疯了！都杀红眼了，中国人，中国人。大家都是同胞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谈谈呢？如今强敌在外，你们这些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子孙为什么一定要自相残杀，令亲者痛，仇者快呢，为什么？啊！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