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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发布时间:2014年11月23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11
 
    [法租界某楼上一间客厅,屋里有几把椅子,几只沙发,青帮人士的聚会点。
    [灯启时,老帮会头目陈阿龙已经坐在那里,捏着两只大铁丸在用心的转着,看得出他的心思也像铁丸转着。边上站着短打服饰的徒子徒孙。
    [闹钟声响起,另一中年青帮头目王亚德上,他穿一身玄色哔叽夹袄裤,上衣大小四个口袋,胸前横过一段极粗的金表链。袖口卷起一大截,
    露出雪白的杭纺袖头。标准的“白相人”打扮,他身后也跟着一条大汉。
亚 德:(拱手)阿龙哥,你早到了?小弟来迟一步,抱歉抱歉。
阿 龙:亚德,你平日做事最心急,今天怎么还落到我后头了?坐吧。
亚 德:唉,一言难尽,从我那里进租界到这里本来不远,可如今小日本萝卜头在北四川路那里设了个岗亭,几个宪兵好似恶神恶煞,凡路过的中国
    人都要给他鞠躬才行,不然就扇耳光,动刺刀。我亚德这只要腰弯不下去,只好远远的绕了一大段路才过来。墨林呢?他约我们来,他怎么
    还没到?
阿 龙:他早来了,刚才有人来找他,刚出去。
亚 德:啊,萝卜头一来,逼得杜先生去了香港。上海这里全仗着墨林打理呢。阿龙哥近来还好吗?
阿 龙:我有啥好不好的,老啦,成天吃吃烟,打打麻将,也就是混吃等死了。你那里还好吧?听说沪西如今遍地的烟馆赌场,弟兄们该发财了吧?
亚 德:嘻,老大哥,如今咱们是在小萝卜头手底下吃生活,亡国奴呀!亡国奴要想发财那不是做梦吗?你知道,我一早就是跟杜先生做烟土生意的。
    如今呢,云南的,陕西四川的路子全都断掉了。现在,满上海只有盛老三的宏济善堂才有货,别人也只能是干看看。
阿 龙:我知道盛老三,不就是前清大贪官盛宣怀的侄子吗?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
亚 德:他是汉奸里的老大!他后头有日本军部撑腰呢,日本人在热河公开种鸦片,种了给盛老三,听说烟土箱子上只要有宏济善堂的封条,连日本
    宪兵都不敢碰,来头大得很唻。
阿 龙:啊,独家经营啊,那盛老三可发大财了。
亚 德:发财倒不一定,盛老三只不过是过路财神,钱还是叫萝卜头拿走了。听说在华北和上海的那些汉奸们,都是靠这笔钱养着唻。
阿 龙:靠买烟土养汉奸,萝卜头做的够狠!
亚 德:狠是狠,就是狠的下作,呸,他娘的东洋鬼子!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跑去苏北和忠义救国军的那班兄弟一起和鬼子干了。
    [杜月笙的大管家万默林上,他穿一件长衫,显得有几分文气。
万默林:亚德哥来了,阿龙哥对不住,我有些闲事要办,才让二位老兄久等了。
亚 德:好说好说,你墨林是杜月笙的大管家,忙人嘛。我们没事的。
万默林:阿德哥在骂我啊。
阿 龙:好了好了,墨林忙,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万默林:好的。(冲几条大汉摆手)这几位兄弟你们请到隔壁房间坐吧。(几条大汉鞠躬下)
亚 德:什么事这样神秘?
万默林:二位老大哥。汪精卫前一阵到了上海落水做了汉奸,这几天就要宣告成立汉奸政府了。
亚 德:这个老白脸不是好东西,做汉奸是迟早的事,上海人哪个不晓得。
阿 龙:亚德,你让墨林把话讲完嘛。
万默林:听说汪精卫政府刚刚和日本人签订了一个卖国的密约,很过份的。连他手下的一个大人物也看不下去了。头几天,这个大人物带着这份密约
    逃到了香港,准备把这份密约公布于众。
亚 德:好啊,公布了让这群狗汉奸出出丑。
万默林:可是这里有个问题,这位大人物两口子是逃到了香港,三个孩子可还在上海,被七十六号的那帮汉奸特务监视着,走不了。这样呢,大人物
    在香港拿着这份密约不敢发表,他希望中央能帮他把孩子救出来。重庆蒋委员长亲自给杜先生打的电话,杜先生昨天专门派人到上海来讲,
    请二位老哥协助墨林完成这个事。
亚 德:哈,蒋委员长又想起阿拉这些上海白相人了呀。真像杜先生讲的,我们这些白相人就像国家的尿壶,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又嫌脏,放
    的远远的,提都不愿提一下。
阿 龙:亚德,你的牢骚蛮大嘛。
亚 德:那当然,阿龙哥你是知道的,沪松抗战,月笙哥听了老蒋的话,动员了一万青帮兄弟,杀汉奸,抓特务,啥活不干?后来又成立了苏浙抗战别
    动队,拉到前线去和小萝卜头真刀实枪的干。战事不利的时候,国军后撤,我带着两千兄弟在沪西足足抵抗了三天掩护国军后撤。那一仗,我
    伤了一半兄弟,死了三百多人!老蒋连个屁也没放一个,最后连抚恤战死弟兄们家属的钱也是上海民众和杜先生他们拿的。这次老蒋尿憋到小
    肚子又想起阿拉白相人了?
万默林:怎么,亚德哥这次是不想干了?
亚 德:干是一定要干的,只是话也要说说清楚,对吧阿龙哥?
阿 龙:干都干了就不要讲那么多,你一个白相人,就算老蒋发给你一只勋章,你放在那里?难道你要戴上一只国家给你的勋章四处收保护费不成?
    (三人大笑)
亚 德:这话也有道理。咱就甘心做一只尿壶吧。
阿 龙:墨林,你讲正事吧。
万默林:好的,计划是这样。我已经给三个小孩买了后天中午的意大利邮轮的船票,小孩只要上了船就问题不大了。(他拿出一张图纸)二位大哥请看,
    早晨两个大一点的小孩坐特务开的车去上学,小的在家。我等特务走了接上小的开车去学校后门,两个大孩子在那里上车,上车后直奔十六铺
    码头。这里请阿龙哥带上二十个兄弟,准备好武器在这里接应,要是我们身后有特务追上来就坚决拦住他们。
阿 龙:要是有日本人呢?
万默林:就是活神仙下凡你也要坚决拦住他们!
阿 龙:知道了。
万默林:我们车到这里的煤厂,让三个小孩换车。煤厂后门我准备了三部汽车,请亚德哥带上三十个人在煤厂接应。
亚 德:为什么要用三部车子?
万默林:三个小孩一人一部,万一出事,逃出一个算一个吧。这里一旦有问题,请亚德哥带人阻击,一定要拦阻追兵。然后我送三个小孩上船。
阿 龙:码头上也有日本宪兵特务呢。
万默林:这我自有办法。二位哥哥,这件事是最高当局交代下来的大事。事关大局,不敢有半点马虎。杜先生派来的人让我转告二位大哥,要不惜一切
    代价送三个小孩平安上船,二位大哥明白了吧?
阿 龙:让月笙放心,我阿龙虽然年纪大了些,这点担待还是有的。
亚 德:没啥,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我和兄弟们死在那里就是了。
万默林:那就有劳二位大哥了。我这里准备了些费用——
亚 德:墨林,打住!阿拉虽然是个白相人,可阿拉是中国的白相人!对吧阿龙哥?(三人大笑)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