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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场

发布时间:2014年02月14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    六    场
 
 
时 间:1942年夏
地 点:陈独秀在江津住所
    〔这是陈独秀生命的最后几天,依旧是虫叫鸟鸣,陈独秀躺在一张躺椅上,头上放了一块大毛巾,很虚弱又很不舒服的躺在那里忍受着病
    痛的折磨。躺椅边有一方凳,再无它物
    〔何之泉急匆匆上
何之泉:老先生,老先生,身体好点了吗?
陈独秀:是之泉啊,咦,你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何之泉:听松年说你昨天病的很重,我不放心。怎么样,还好吧?
陈独秀:没事,还是老胃病,前几天别人给我介绍了个偏方,用蚕豆花熬水喝可以降血压,我回来让兰珍搞了一点,试了几次,挺好,不料这次熬
    水的蚕豆花有些发霉,这样一来,把老胃病又给引犯了,吃了药,今天好多了。
何之泉:老先生,你呀!偏方能治病,要医院干什么?
陈独秀:咦,俗话说偏方治大病嘛。哎呀,行了行了,事我已经做了,你也不必再发火,孔子说,事过不谏嘛,我下回改,行吧?
何之泉:(转怒为笑)你呀,还挺能赖。嗳,老先生,我发现你越来越受用孔子的话了啦,这可不像当年高喊打倒孔家店的老英雄的做为呀。
陈独秀:是吗?我倒没注意,不过这也不奇怪。你看中国历史就知道,但凡农民起义要推翻旧政权,一定要打倒孔子,为什么呢,孔子代表旧的法
    统,等新政权稳定了,讲礼法了,又一定要再把孔先生搬出来供上。人也一样,年轻是思想激进,恨不得一拳把旧世界打个粉碎,到老了
    趋于保守安定,看孔子倒也没那么多的敌意了。
何之泉:对了,商务出版社有信来了,他们说看来你的《小学识字教本》上册很喜欢,认为也很有价值,正积极上报国府教育部审批,一待批准,
    立即出版。
陈独秀:啊,是吗,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呀,我这三年多的心血,总算要有个结果了。待身体好一点,我要再赶一赶,争取尽快把下册写出来。
何之泉:老先生,这样一本关于文字学的书,不过是对中小学教师和学生进行启蒙教育的教科书,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陈独秀:当然重要,非常重要?要想彻底改变中国社会,这是最基础的工作啊。自甲午战争以来,中国无数的政治家、思想家、理论家、革命者,
    在寻找中国未来出路的同时,无一不归罪于中国的政治体制,于是,帝制被打倒了,西方社会的三权分制体制被照搬过来建立了民国,马
    克思主义者引进了社会主义学说,可结果怎样呢?孙中山是中国第一位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总统,一个非常平民化的人,但他死了以后
    他的信徒和民众在南京为他造了一座中山陵!什么叫陵?埋葬帝王的坟墓才叫陵哪。之后,袁世凯都当上终生大总统了,结果还搞了一场
    称皇称帝的丑剧,然后是张勋,率领着仅仅六千腐败的辫子军就在北京城搞了一场复辟闹剧。然后,当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后,号称中华
    民国,但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一个以蒋介石独裁的政府!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
何之泉:这个,我倒没想过。
陈独秀:头几天在田头我和一个老农聊天,我问他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他不假思索的告诉我说大清国好,问他为什么,他说大清国有皇上,如
    今天下大乱主要原因是没有真龙天子!
何之泉:哈哈,我好像也听说过这种话。
陈独秀:起初我们当笑话听,可是笑完想一想,这就是我们当前所处的民众基础和土壤啊。过去我们的政治家、思想家总是想把外国罪先进的种子
    拿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种下去,以为必然会结出自由民主之果实,其实不然,多好的种子种下去长出来的都是一种变异甚至有害的植物。
    为什么?土壤!因此,要想让中国社会有彻底是改变,最先一步是教育民众,改良土壤,用几十年上百年时间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让科
    学与民主这样基本的概念深入人心,浸入血液。当我们有了这样一代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国民的时候,那些独裁的、专制的,不科学或伪科
    学的东西才会真正退出历史的舞台!(累得 大口喘气)
何之泉:老先生,少说两句吧,别再激动了,来,躺好。你的思想真是变化太快,有时候,我这个做学生的都跟不上啊。对了,前几天有个学生问
    我,陈独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独秀:噢,你怎么回答的?
何之泉:我想了半天,没回答上来。回去以后认真想了一个晚上,我列了一个表:从个人经历方面,你起初是一个拥护康有为思想的改良派和维新
    派,后来呢,是个无政府主义者------
陈独秀:半个,半个无政府主义者。
何之泉:之后呢,辛亥革命的战士,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五四运动的主将,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的领导者,对吧?
陈独秀:之一之一!从辛亥革命的战士之后,每一个身份后面都加一个之一,就准确了,发起一场运动,组建一个政党,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
    的,是时代的潮流和一群革命者的力量才办得到。
何之泉:那么,在众多的身份中,你最愿意别人称做你什么人呢?
陈独秀:启蒙主义者吧,我愿意终身挥舞科学与民族的旗帜,继续我们的新文化运动。其实在我们中国,新文化运动只是进行了一个开始。欧洲的
    文艺复兴运动持续了有多久?两三百年吧?这就是欧洲封建宗教社会走向民主共和的必然理论准备和过程,而共产主义理论呢?从卢梭到
    马克思主义,不也经历了将近两百年吗?我们中国革命者的步伐买得太快了,结果呢,在先进的理论指导下建立的政权却只是一个结果:
    独裁!快,不意味着进步,有时候却不得不经受进一步退两步或三步的痛苦。直到今天,我才认识到启蒙主义的重要性,中国的新文化运
    动,仅仅是一个开始啊。
何之泉:那么,你更愿意别人称你为启蒙主义者?
陈独秀:不,启蒙主义者是我认为自己现在思想所处的阶段,但从内心深处,我始终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我坚信共产主义是人类最后
    的光明前程!这一点上,我至死不渝!
    〔陈独秀缓慢躺在椅子上,静场,渐渐地,他开始哼唱《国际歌》
    〔舞台上红光渐浓,最后一片深红
    〔陈独秀一人的哼唱被更远处有力的《国际歌》合唱所淹没,歌声越来越宏亮
    〔全体演员在红光中高唱《国际歌》谢幕
 
 
                      
 
 
 
   ——全剧终
                   
                    2014-01-27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