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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游戏(6)

发布时间:2012年08月14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 三 场

 

 

  间:二日晚半夜。

    [深夜更鼓声,周勃一人端坐牢中,外面空地前,石老二正与胖卫兵两人对饮,有半醉了。

石老二:来,老弟,喝,喝。

胖卫兵:二爷,我有些喝不下了,咱,咱们慢点。

石老二:也不知你这些年轻人怎么了,二爷我当年连喝上三天三夜的酒,还要出去找女人快活,精神的路上见个石头都想踢一脚。如今,唉,看你年纪轻轻的身上这堆烂肉! 这年月是越来越坏了。

胖卫兵:二爷,这周老头不吃不喝坐在那儿可是有一天一夜啦,会不会---

石老二:你就放心喝酒吧,没事,小子,老头子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这牢里头 的事,二爷见的多了,二爷明白,喝,喝了这碗酒,二爷教你几手儿。

胖卫兵:嗳,嗳,我喝。

石老二:喝,喝完!小子,我告诉你呵,贵人们也是人,别看他平日里高高在上,做威作福,见多识广的,这地方,他,没来过,没见过。一进门儿,就发懵,话也不会说了,路也不会走了,心里害怕可是臭架子一时半会儿的还放不下,咱就得杀杀他的威风,给他点儿颜色。满上满上,喝!

胖卫兵:呵,(失笑)哈哈哈……

石老二:臭小子,你笑什么,二爷说得不对吗?

胖卫兵:不、不,二爷,我是笑那些当了大官的,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还有咱这种地方,咱这样的人,天天想着怎么收拾他们呢。

石老二:是这话,你让他们美吧,咱们等着。

胖卫兵:二爷,你接着说,我给你满上。

石老二:关到牢里以后,人品上就分出高下来了,小子,我告诉你,贵人里头,只配吃屎的多着呢,有能耐,有担当的也就那么几个,让金老爷那样的一通逼问,再让咱们收拾几个两回,有那心高气傲的硬汉子。自此以后,再不说话,就这么坐着,过个五、六天,吐几口血,就死了。

胖卫兵:死了,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石老二:哎,这样的人,咱石老二也敬重着呢,叫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还有一些人,一听说要下狱,在家就自杀了。人家有羞耻心,有贵人的气派,古人说刑不上大夫,指的就是这种人,宁死不辱,这才配是大人物呢。

胖卫兵:呵,看来这贵人也不好当呢。

石老二:还有一种贵人,坐个一两天,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话也会说了,事也会做了,对着我二爷长二爷短的叫得人肉麻,这种人多半能活下来。只是你心里要明白,他管你叫亲爹你也别当真,等他出去了你要躲着他走。小子,贵人的交情比六月的天还靠不住,监狱里说的话就更当不得真。你得记着,再有一种最次的家伙,坐个一两天就开始发疯了,胡说胡骂,乱踢乱打,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这时候,你别理他,由他去,闹个一半天,有的自己就醒了,人也正常了,有的一口气上不来, 就闹死了,这种人最差劲。唉,也就是这几种人啦,我记得二十多年前楚王韩信 ──

胖卫兵:呵,就是布置了十面埋伏杀了楚霸王的大将军,后来封淮阴候让吕后娘娘给杀了的韩信吗?

石老二:对,是他。他被高祖皇帝从楚地抓来,也关在这间牢里。

胖卫兵:他怎么样,有种没种?

石老二:有种,大大的有种,他在那里一言不发,端坐了三天,第四天皇帝来了。

胖卫兵:皇帝,高祖皇帝也来过这里?

石老二:这有什么稀奇,皇帝,石老二啥人没见过。

胖卫兵:皇帝和韩信说了些什么?

石老二:我站的远,只看见他们相对坐着,韩信也不行礼,先是说话,后来就吵起来了。

胖卫兵:吵起来了?

石老二:韩信和皇帝吵起来了。吵了一阵子皇帝笑了,就把韩信给放了。

胖卫兵:这韩信竟然敢和皇帝吵架,怪不得后来还是把他杀了。真是该死。来,二爷,我给你倒上。那,有没有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大人物?

石老二:有,有一个,大大有名的人呢,你也倒上,倒上。

胖卫兵:好,是谁?

石老二:萧丞相,萧何丞相。

胖卫兵:萧丞相,他也坐过牢?

石老二:坐过,那一年他为上苑林的事惹怒了皇上,让抓到这牢里来坐了几天。

胖卫兵:他怎么样,抗得住吗?萧何?

石老二:放你妈的屁?萧丞相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他老人家做了多年的丞相,处处为百姓着想,当时长安城中,多半人家有他的长生牌位,丞相入狱之日,从皇城到这里,父老们争相跪送,哭声震天。那几日牢狱外边,受过丞相恩惠,给他老人家送饭的天天有上百人。赶都赶不走,他老人家穿了件旧衣服,光着脚坐在那儿,跟我说话就像碰上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我石老二再不是人也不敢冒犯他老人家呵,那是啥人,若说现在当官的,呸!你这狗贼,乱叫丞相名,罚酒一碗,喝,喝!

胖卫兵:我喝,我喝!

       [忽然,周勃在牢里如狼一般长嗥起来

胖卫兵:这,这是怎么了?

石老二:不就是我说的那话儿来了吗?这周老头儿也是做过丞相的,呸!喝酒。

胖卫兵:喂,喂,周老头儿,什么时候了?只管大呼小叫的,找死吗?

石老二:别坑声!别,嘿,叫你别吭声。

  勃:呸,老夫官至丞相,贵为万户候,你猪狗一样的人怎么配和老夫讲话,你算什么东西?

胖卫兵:你这老头是要找打了。

石老二:叫你别吭声,坐下坐下,他现在是发疯,谁也不怕的,打不得,让他骂。

  勃:叫你们廷尉张释之来和老夫说话,叫大将军薄昭来,叫丞相灌婴来,叫刘恒来,狗娘养的,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胖卫兵:二爷,刘恒是谁?

石老二:闭嘴!那是当今圣上。

胖卫兵:好呵,连当今圣上都成狗娘养的了,这般的大逆不道。

石老二:你好了,大人物嘴里大逆不道的话,就跟咱们买块豆腐一样便宜,你悄着听他骂!

  勃:灌婴!你出来,出来见我!你这势利小人,抓老夫入狱,污陷老夫谋反,也有你一份吗?你不知老夫冤枉吗?老夫冤枉呵!你这胆小鬼,不敢见我吗?如今见老夫倒台了,你小子就缩头缩脚的不出来了,你怎不想想当年?当年若无老夫一力提拔,你狗日的还在沛县的大街上卖绸子呢。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今天是老夫,明天就是你!你的下场也好不了。张释之,人人说你公正廉明,刚正不阿,断事如神,你这问的是什么狗屁案子?你不知老夫冤枉,冤枉吗?当年若不是老夫看重你,你焉能坐上廷尉高位,名列九卿?你就这样报答老夫吗?你良心何在?公正何在?你怎么不亲自来问我!你不敢面对我吗?你叫一个狗屁不通的刀笔吏来欺辱老夫,把一桩桩谋反大罪硬砸在老夫头上,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呵!刘恒、刘恒,还有你,你也不想一想,若不是老夫带头谋划,平定诸吕之乱,你刘家早就给挖断根了,你这帝王的尊贵是谁给你的?若不是老夫力排众议,率群臣迎你登基,你这黄口小儿还在荒凉的代地吃冷牛羊肉呢,老子为你刘家的江山,出生入死,身上刀伤箭伤不计其数,就落得这样下场吗?前边杀了韩信彭越。现在轮到我了,你刘家没一个好东西!老子为你刘家三代卖命呵,你们就这样对待我这个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吗?呵!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良心叫狗吃了的无赖,老子大不了一死,老子不怕!老子活够了!说老子造反,老子就造反了,反了!老子为将多年,杀人如麻,死人堆里几进几出,一生大小七十余战,老子怕过谁来?不就是死吗!早知今日,老子还不如他娘的真的反了也图个痛快。狱卒,狱卒!石老二、石老二,你们在哪儿?你们来呀,来呀,再来打老子,骂老子,抢老子的东西,都拿去吧,老子不怕,老子造反了,反了(静场,长呼)冤枉呵?

        [半晌,周勃伏地呜咽胖。

  兵:哭了?

石老二:哭了,这周老头儿真窝囊,才骂了这一会儿就哭了,也是个没种的货!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