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场
[赖大有办公室前,几个工人模样的人上来挂上“热烈庆祝我厂秋季订货会召开”大横幅
[欢庆锣鼓声,欢呼声
[赖大有带赵秘书给工人讲话
赖大有:同志们,我厂秋季订货会就要召开了,这是一件关系到全厂生死存亡的大事,有关每一个人的饭碗,呵,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总的一句话,所有上门的客户,都是咱们的上帝!客户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要求,客户的心愿就是我们的心愿!
赵秘书:厂长,来了,来了!
赖大有:准备!
[工人们执花喊口号,锣鼓声
[客户张上
赖大有:欢迎呵,张处长。
客户张:又来订你们厂的货了。
赖大有:张处长是我们厂的上帝,这次还要请张处长多多关照呵。
客户张:好说,好说,只要有这个(做数钱状)
赖大有:有数有数,里边请(客户张下),呸!
赵秘书:早晚挨枪子的货。
[客户王上
赖大有:王老板,欢迎呵。
客户王:赖厂长,我要定一大批货,价格上可不可以优惠呵?
赖大有:好商量,好商量。
赵秘书:请,里边请。
[客户赵上
赖大有:赵老板,欢迎呵。
客户赵:赖厂长,订货是小事,晚上的活动有小姐没有呵?
赖大有:有,有。
赵客户:那就好办了。(下)
赵秘书:赵老板请,色鬼,迟早身上烂十七八个大洞。
赖大有:让咱厂的女工离他远点。
赵秘书:我知道。
[客户李上
赖大有:这位先生很面生。
赵秘书:是第一次来吧?
客户李:我是广州利华公司的,我姓李。
赖大有:呵,大客户,你能光临我们太荣幸了。
客户李:你们厂新开发的产品很不错,不知道企业底子怎么样?
赖大有:我们是有名的国营老厂。
赵秘书:固定资产两个多亿呢。
客户李:国有企业欠两个多亿的也多的是呢。
赖大有:我们没有欠债。
赵秘书:从来不欠。
客户李:那好,我就愿意和实力雄厚的企业打长远交道。
赖大有:尽管放心。
赵秘书:请,里边请。(客户李上)
赖大有:赵秘书,这几天不能让那几个要帐的露面。
赵秘书:厂长你放心,剩下没走的几个全让我装上一辆面包车旅游去了,好吃好喝好玩,他们乐都来不及呢。
赖大有:王永华呢?
赵秘书:(笑)对他特别照顾,让我给送医院去了。
赖大有:怎么?
赵秘书:昨天临上车,他给我玩心眼,说拉肚子,不能出去玩,我就给他来了个将计就计,立马弄车把他送医院去了,到了医院,大夫立马给他办了住院手续,开了一大堆检查单子,几个大夫还冲他直摇头,吓得那小子脸儿都绿了,蹲在墙角都站不起来了,现在,乖乖在医院躺着呢。
赖大有:怎么,检查出大病了?
赵秘书:没有,就是有些拉肚子。
赖大有:那怎么──
赵秘书:厂长你忘了,那大夫不就是我爱人吗?
赖大有:呵,对对,好,好,这个办法好,给你记一大功!让他给我跳!让你爱人多给他开点巴豆什么的让他接着拉。
赵秘书:那怕不行,再拉就脱水了。
赖大有:那怕什么,给他多挂几个瓶子,正好把他栓在床上,省得到处乱跑,我让这小子迫害的感觉心脏病都要犯了,这下轻松多了。
[王永华脸色黄的吓人,一手举着一个巨大的输液瓶子,站在赖大有身后,赵秘书惊的目瞪口呆
赵秘书:厂长,你的速效救心丸带着吗?
赖大有:带着,咋?
赵秘书:别问,你先含上两粒再回头。
王永华:大哥呀,活不了啦!
赖大有:这是搞什么名堂?永华,你怎么这个样子还来呀?
赵秘书,快,快扶住。
王永华:厂长,我就是想问问,我那钱啥时候还?
赖大有:永华呀,先治病,有啥话咱回头再说,你说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赵秘书,安排车,叫几个人把永华抬出去。
王永华:(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赖大有:别喊别喊,我的爷,你喊什么?
王永华:我怕你让人抬我。
赖大有:好,好不抬你,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三 人:(同时)我那钱啥时候还?
王永华:大哥,我死不暝目呵。
赖大有:兄弟,不能,光冲你刚才的嗓门,我死了你还能活些年呢。
[客户张上
客户张:赖厂长,刚才出什么事了?
赵秘书:呵,没啥,这位客户哭着喊着要买我们厂的产品。
王永华:同志,是客户吧?我──(抢着握手)
赖大有:别,永华,你别激动,张处长,你请。
客户张:还带病工作呵,你们厂的产品还蛮有吸引力嘛(下)。
赵秘书:请,请。
赖大有:永华,好兄弟,求你了,别喊,走,咱屋里谈屋里谈。
王永华:不行,进屋我头晕,我得走走。
赖大有:对对,先回医院,赵秘书,备车。
赵秘书:好睐。
王永华:不,大哥,不麻烦,我就在这楼上走走。
赖大有:这楼上有啥好走的?
王永华:也不知道咋的,我这一病,特想和人交流,你们这儿来这么多客户,我得和他们谈谈。
赖大有:哎哎,你和他们有啥好谈的?
王永华:现身说法呀,让他们看看这我模样,跟赖帐王做生意,小心那!
赖大有:哎,兄弟兄弟,咱有话好说。
王永华:没啥好说的。
赖大有:走,走,先进去。
赵秘书:对,先进去。
王永华:你再碰我我可又要喊啦!
赖大有:好,好我的先人,我不碰你,进去吧,进去说。
王永华:在这儿说。
赖大有:你看兄弟,我想通了。
王永华:哪想通了?
赖大有:哪儿都通了,还,我还你钱,不就是八十万吗?
王永华:啥时候还?
赖大有:你看,我立马给你筹钱,三天,三天准把支票给你,行不行。
王永华:三天,那咱这订货会开几天哪?(四客户上)
赵秘书:订货会开一个礼拜。
众客户:嗳:赖厂长,不是说开三天会吗,怎么又一个礼拜,蒙人呀?
赖大有:诸位诸位,听我解释,三天,就开三天,赵秘书把筹备的时间也算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
众客户:几天就几天,别蒙事!(下)
王永华:让开,我也走,三天,三天后你又成赖帐王了。
赖大有:别别,祖宗,我想起来了,帐上还有点钱。
王永华:就是,三百万呢,早该想起来了。
赖大有:赵秘书,你去找出纳,开支票。
赵秘书:(拉赖大有)厂长,真给他呀!
赖大有:笨,让出纳盖错一个章子不就行了吗?先把人骗走。
赵秘书:明白了。(下)
赖大有:兄弟,坐,这下放心了吧?
王永华:哎哟,这赵秘书咋还不来呀,我痛呵,哎哟。
赖大有:兄弟,别喊,马上就来!
王永华:不行,坚持不住了,大哥,你说我要死在你这儿,我厂能给我评个烈士不?
赖大有:兄弟,你再喊我就成烈士了。
[赵秘书拿支票来了
赵秘书:厂长,支票拿来了。
赖大有:怎么样兄弟,八十万,拿上走人吧。
王永华:我看看,呀,还真是八十万。
赖大有:快去,晚了银行可就关门了。
王永华:(一转念)唉呦,不行,我痛呵,还是请赵秘书帮我办汇票吧。
赖大有:钱都给你了还闹什么?
王永华:机会难得,今天不见着汇票我是一步也走不了。
赖大有:你──赖皮!赵秘书,你去办汇票。
赵秘书:厂长,你真给呀?
赖大有:给,再不给麻烦就大了。
王永华:我不急,等一会儿客户们吃饭的时候,我上饭厅给他们说,那儿人集中。
赖大有:快去!(赵秘书跑下)
王永华:哎哟。
赖大有:别闹了,歇歇吧,赵秘书办汇票去了,放心吧。
王永华:跟你打交道,长八个心眼都不够。
赖大有:兄弟,我服你了,别看你捉弄得我够呛,咱企业的工人要都像你这样拼命,不早好了?
王永华:那也不行,还得企业领导外号不叫“赖帐王”才行。
[赵秘书上
赵秘书:老王,给你汇票。
王永华:呵,汇走了(一激动昏过去了)
赖大有:不是汇去了吗?怎么还装呵?
赵秘书:老王,醒醒。
王永华:钱汇走了,这下我们厂有救了,我马上走(拔针头)
赖大有:嗳,病不治了?
王永华:别唬我,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拉肚子。
赵秘书:那你那脸咋回事?
王永华:抹了点姜黄。
赖大有:嘿,你呀,(电话铃响)喂,我是明星制造厂,王永华,在呵你说,什么呵。
王永华:怎么,找我,是谁?
赖大有:你们厂长,永华,你们厂已经宣告破产了。
王永华:(疯了一样抢过话筒)喂,厂长,厂长我是王永华,我要着钱了,我要着钱了!先别──
[电话断了,他缓缓放下电话,歌起
王永华:我在这儿要钱,也不告诉我一声儿,就破产,破产了,我都快四十岁的人,失业了,好好一个厂子,完了,就完了。
赖大有:永华,你是一个好工人,把家搬过来,我们厂要你。
赵秘书:就是,到我们厂来吧。
王永华:我来了,我那些师傅、师兄弟们呢(喊)都是些吃苦耐劳的汉子呵。
赖大有:永华,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咱中国工业的脊梁呵。
[歌声大起
───全剧终
一九九九年七月二十三日 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