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场
时 间：1935年春天
地 点：南梁根据地
[ 黑暗中，枪声，炮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 灯渐亮，郭家洼附近野地里，郭算盘躲躲闪闪上，四周还有零星枪声
[ 穿便装的大眼睛从对面慌乱跑上
大眼睛：算盘爷，你咋在这儿呢？
郭算盘：我刚把公家的十几头牛藏到山沟沟里去，走出来就看见到处都是白军。我的个尕爷爷，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大眼睛：我们警卫排跟着政府习主席他们一起转移，昨天在山口遇上敌人给冲散了，我正找他们呢。
郭算盘：瓜娃子，这儿到处是白军，上那儿找他们去？快，跟上爷回家避一避再说。
大眼睛：算盘爷，我，我不能跟你走。
郭算盘：为啥不能跟我走？
大眼睛：我，我，（掏出红布包）我身上揣着咱人民政府的大印呢。
郭算盘：咦！这宝贝命根子咋叫你个碎娃装上了？
大眼睛：我才不是碎娃呢，我是红军战士！昨天和白匪遭遇的时候机要员受了重伤，牺牲前他把印交给我的。
郭算盘：噢，大眼睛，你把印给我，我揣上保险些。
大眼睛：不行，我能保护好！
郭算盘：好我个先人呢，这个时节就不要再不要争了嘛，我一个老汉子人家肯定不会搜我嘛，拿来拿来！这东西咱爷俩个一起保护好！千万不敢有个
闪失。（装上印）走，咱们快走！
[ 两人正要走，几个国民党军拥着张雨生上，拦住去路
士兵甲：站住，干什么的？
郭算盘：老总，老总，我们爷孙俩是这郭家洼的百姓，在这山上拦羊呢。
士兵乙：胡说！拦羊的，羊呢？
郭算盘：咦，刚才一阵枪响，轰得一下跑得都不见了，我们这不是正寻着吗？（两士兵搜了大眼睛身）
张雨生：放羊的，走吧。
郭算盘：谢谢长官！
[ 两人转身走了几步，迎面撞上民团谭世麟和他带的团丁，谭世麟狞笑着拦住他，一个用草帽半掩脸的家伙在他耳边告密
谭团总：站住！（听告密说话）啊，是吗，是吗，是吗！好，哈哈很好！看看，看看我们碰上什么人了，郭家洼村苏维埃的郭主席，红军战士大眼睛！
巧遇呀，真是不是冤家不遇头啊郭主席。
郭算盘：谭团总，我也认得你呢。我是村苏维埃主席对着呢。这娃娃就是个十几岁的碎娃嘛，跟上红军凑热闹呢，他懂个甚，求你老人家把娃给饶了吧。
大眼睛：你才凑热闹呢！姓谭的，小爷就是红军，你有啥就冲爷来，邹一邹眉不算好汉！
谭团总：好，敢作敢当！像个爷儿们。（一摆手，两团丁扛铡刀上）你们这帮穷鬼不是要分房分地分财产吗？今天老子把你们俩也分了。来呀，绑上！
郭算盘：慢着慢着，谭团总，我们就一个老汉一个娃嘛，你老人家把娃饶下吧，有啥事你冲我老汉说。
大眼睛：算盘爷，我不用你求情，让他来铡吧！
谭团总：老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姓谭的这一路走过来饶过谁了？石头上也要过三刀！绑了！
郭算盘：慢着慢着。（转身对张雨生，摘下瓜皮帽）军官大人，我老汉向你求个情行不行？
张雨生：我们国军不管你们地方上的事，求我没用。
郭算盘：我老汉不求你饶命，他要杀我也没办法，只是长官你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夹袄还是新的呢，人死了衣服还能穿呢，我让那边那个老婆子把衣服给
我捎回家让我的小后人穿你看行不行？
张雨生：好吧。（一摆手，一大娘上）
郭算盘：他王妈，我要死了，麻烦你把这件衣服给我捎回家去，让我的后人们穿去，可不敢丢了，衣服可珍贵呢。（暗中捏印交大娘手里，老人会心）
大 娘：算盘爷，你放心，我一定把衣服交到你尕后人手里，让他珍惜着，你放心呀。
郭算盘：哎，哎，走，你快走。快走吧！（大娘下）
谭团总：老头子，后事交待完了吧，上路吧？
郭算盘：交待完了，老汉一颗心也放下了，走！娃，你怕不怕？
大眼睛：我不怕！算盘爷你怕不怕？
郭算盘：怕，好日子才开个头，爷没活够呢。不过既然躲不过，那咱爷们就把腰挺的直直的，死出个样子来，娃，走呀！
大眼睛：算盘爷，走啊！
[ 两人昂首走向山坡，主题歌起
……
好大个头颅任你砍，
油炸火烧随你个便。
跟上共产党跟上刘志丹，
热辣辣的血儿染红好河山。
[ 光切
[ 枪声大做，红军冲锋声，喊杀声
[ 一张桌子前，郭青山在向习仲勋讲战果
郭青山：习主席，战斗结束了，我们消灭了敌三十五师整整一个团！
习仲勋：太好了，这标志着我们苏区第三次反围剿的胜利！
[ 两红军战士押张雨生上
战 士：走，快走！
张雨生：我要见刘志丹，我要见刘志丹！
战 士：呸，老刘才没功夫见你呢！
习仲勋：谁这么大口气要见刘志丹呀？喝，挂金牌牌的少将，怪不得口气不小。
张雨生：你是什么人？我要见刘志丹！
郭青山：你放尊重点！这是我们陕甘边苏维埃政府习主席。
张雨生：啊，习仲勋，习主席，久仰久仰！
习仲勋：（冷冷地）姓名，职务？
张雨生：鄙人张雨生，独立三十五师师长。
郭青山：（掏枪）你就是张雨生？老子毙了你！
张雨生：嗳嗳，你这是干什么，不是缴枪不杀吗？
郭青山：缴枪不杀可不是你这种人！你三十五师进入苏区这一个月，杀过多少百姓，烧了多少房子，抢了多少粮？你们是一群两脚野兽！
张雨生：杀人烧房子是民团谭司令他们干的，我的部下没有参加过。
郭青山：胡说！
习仲勋：那在西山坡枪杀二十余名红军伤员的罪行是谁犯下的？在保安芦子沟烧了刘志丹同志家的房子，挖了他家的祖坟，不正是你三十五师的人干的
吗？
张雨生：这，这是西安公署的命令，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习仲勋：好一个身不由己，绑了！
张雨生：我要见刘志丹，我要见刘志丹！
[ 刘志丹上
刘志丹：谁在喊我呀，哟，这不是张师长吗？
张雨生：志丹，救命，救命呀！
刘志丹：这我可做不了主。习主席，咱们政府打算怎么处理张师长呀？
习仲勋：三十五师进入苏区以来，烧杀掳掠，犯下种种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们边区要召开群众大会，让人民审判他们！
张雨生：志丹，志丹，念我们认识多年的交情份上，饶命啊！
刘志丹：习主席，我和张师长是老相识了，能不能让我先和他谈一谈？
习仲勋：好吧。（一摆手）我们走。（众人下）
张雨生：志丹，好志丹，看在我在邠县放过你一次的份上，这次求你千万高抬贵手……
刘志丹：张师长，你忘了，我是个共产党人，是以阶级斗争来看问题的，从来不讲私情。
张雨生：那，这，这——
刘志丹：坐吧，抽烟。民团是一群疯狗，烧杀抢掠不足为奇，三十五师是正规军，怎么也会这样行事？张师长你们连假慈悲的门面都不愿意装一装了吗？
张雨生：你们把老百姓组织的坚壁清野，进入苏区以来，部队没吃没喝，还有老百姓不停地打冷枪，怨气太大，做起事来也就没分寸了，志丹，刨你祖
坟是西安公署的命令，上命差遣，不得不从呀，我对不起你。
刘志丹：你对不起老百姓！你们这样做，不更让老百姓打心里头恨你们，反抗你们吗？算啦，说这些，你不会懂的。
张雨生：志丹，真的，真的不能饶我一命吗？
刘志丹：唉，你们激起的民愤太大了。不过，我们也有俘虏政策，我再和同志们沟通一下吧。
张雨生：哎，哎，志丹，我知道你有办法。
刘志丹：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你，这样同志们会有意见的。这样吧，你写封信给家里，让他们在一个月之内，送来两千套军服，四十箱子弹，五千块大
洋来赎你，你看怎么样？
张雨生：遵命，遵命。刘志丹，你他娘也够狠呀。
刘志丹：我是共产党嘛，这也叫打土豪对吧。就这样，你安心在这里住两天，认真想一想，再为这样腐败无能的政权 效力值不值得。
张雨生：其实，那天在山坡上看谭司令铡了那一老一小两个红军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当普通民众肯用生命去捍卫一个政权的时候，这个政权是坚不可摧
的。中国的未来是你们的。
刘志丹：哈哈，我坚信这一点！请吧。
[ 张雨生下
[ 郭青山跑上
郭青山：老刘，刚才收到消息，鄂豫皖的红二十五军已经开进陕北，中央红军也已进入甘肃向陕甘边区进发！
刘志丹：太好了，我们要赶快布置下去，准备迎接各路红军在我们这里会师！走。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