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场
时 间：公元1122年阴历五月二十五日下午
地 点：河北宋辽边界附近辽奚军大营萧干帅帐
［辽奚军大营，远处旗杆上高高挂起“四军大王萧”字样的大旗，隐隐可见辽军营帐密密排开。萧干帅帐正面已高卷
起，帐内正面是萧干的虎皮大椅，椅前案上放着令旗，令箭，及公文官印等物，帐后挂着萧干的帅旗。几张地毯直
铺出帐外，萧干率耶律珍哥等四五位契丹和奚族军官衣冠齐整，站在帐外，周围辽军布岗严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值日官高喊：“钦差大人到！”
［萧斡里刺手持圣旨，气宇轩昂上，萧干率众将行礼。
萧 干：臣萧干等躬迎钦差大人，敬问皇上，皇后安好。
萧斡里刺：皇上皇后安好，皇上皇后问四军大王及诸位将军好！
众 人：臣等谢皇上圣恩！
萧斡刺里：（将圣旨交从人捧）萧大王，萧斡刺里给你请安。
萧 干：不敢当，免礼，香案预备好了，请钦差大人先宣读圣旨吧。
萧斡里刺：（四下看看）萧大人，契丹军统领耶律大石在哪里？
耶律珍哥：回钦差大人的话，今日凌晨一小队南朝军队偷过河来，袭击了我军白沟河前沿一个哨所，大石林牙正带人前去勘查，马上赶回来。
萧斡里刺：怎么，竟会有这样的事？我们在燕京不是听说南朝宣抚使童贯屡次下严令不许前线南朝将士挑衅吗？
萧 干：话是这样说，可两支大军在这里相持一个多月了，当兵的私下里打打杀杀也是免不了的。钦差大人你看何时宣读圣旨呢？
萧斡里刺：还是等一等耶律大石吧。
萧 干：那也好，钦差大人请。
萧斡里刺：我这里还有一封皇后给萧大王的信件，萧大王你看—
萧 干：好，大家先散了吧，一会儿等耶律大石到了再宣读圣旨。
众 将：嗻！（众人行礼后下）
萧 干：萧大人请。（二人入帐）
萧斡里刺：萧大王请。（自怀中掏信）萧大王，这是皇后给你的亲笔信
萧 干：好，皇上身体怎么样？
萧斡刺里：很不好，恐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萧 干：（看信）噢。（看完信惊讶地）这，这，大战在即，朝廷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这，这也太出人意料了？萧大人，怎么会这样？
萧斡里刺：朝廷接到密报，女真人正在居庸关一线调集大军，不日即将入侵。朝廷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呀。萧大王，我来前线之时，皇后叮嘱
我，务必和萧大王讲清楚，朝廷如今这样做，正是最好的选择，请萧大王务必体贴皇后的一番苦心。局势萧大王也清楚，南朝人在这
里派下了二十万大军，我军不足七万，这仗怎么打，何况女真人入侵又迫在眉睫。
萧 干：皇后已经把国书交南朝使者带回去了吗？
萧斡里刺：是的，南朝使者者扩一行十人，在我后面出发，明天就可到达边界。
萧 干：（擦汗）这，这变化也太大了，我这里七万将士，正蓄势待发，这样的结局，谁肯服气！怕是要闹出乱子来的。
萧斡里刺：不怕，我来之时，皇后已经授我全权，前线将士，无论职务高低如有抗旨不遵命者，可就地正法！
萧 干：（一愣，冷冷地）包括耶律大石吗？
萧斡里刺：这，不敢，不过皇后让我转告萧大王，如果耶律大石抗旨不遵，心有异动，请萧大王立即将他解除兵权，押回燕京看管。萧大王，非常
之时，必须要有非常的手段呀，一个火星儿不扑灭，也许就会成燎原之势呀。
萧 干：嗯，我知道了，来，后面坐。
萧斡李刺：萧大王请。
［舞台另一侧，耶律大石与耶律珍哥小声说着话上
耶律珍哥：听说萧斡里刺在路上就吩咐他带来的禁军，说有抗旨不遵者，待他一声令下，可就地正法，林牙，你说，这可怎生是好，大辽国，大辽国
要完啦！
耶律大石：别急，别激动，大辽国还没完呢，南朝使者到了什么地方？
耶律珍哥：南朝使者马扩一行十人，今晚将住在离这里三十里的牛家驿。
耶律大石：你肯定他们身上带着皇帝签署的国书吗？
耶律珍哥：千真万确，内容就是我方才给你看的，丧权辱国，真是气死人。
耶律大石：冷静，珍哥，冷静。
耶律珍哥：林牙，快想想办法救救辽国吧。
耶律大石：珍哥，你听我说，你马上派一百牛栏骑兵赶到牛家驿，把南朝使者住处围住，不得走出一人！
耶律珍哥：嗻！我马上派人去。
耶律大石：另外，一会儿宣读圣旨时，你告诉诸位将军，一切有我，不要当面抗旨，以免授人以柄。
耶律珍哥：林牙，你有办法啦？
耶律大石：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耶律珍哥：嗻，这我们就放心了。
［切光
［光复起来，大帐内，萧斡里刺正在香案后宣读圣旨，萧干与耶律大石率十余名辽国将领在跪听圣旨
萧斡里刺：、、、、、、今本朝与大宋和议已成，令下之日。命四军大王萧干率所属各部，就白沟一线撤兵二十里，分处驻扎，收拾兵器，粮草、马匹
等，待大宋宣抚使司衙门派员点验，以分别安置。钦此！
［萧斡里刺念完投降诏书后，一片寂静，许久
萧 干：臣萧干领旨谢恩。
［萧干叩完头上前令下圣旨，众将跪地不动
萧 干：诸位可以起来了。
［诸将起身，含怒不语
萧斡里刺：朝廷与南朝和议已定，诸位务必严守旨意，不得擅动！有持异议者，请站出来讲话。
［寂静，许久。门边守卫一小军官手握刀柄，高喊起来
小军官：俺不服！如今大军云集，大战在即，将士无不用命，朝廷怎能这样不战而降？朝廷这样做真是寒了了将士们的心。
萧斡里刺：你，你是什么人？
小军官：百户长遏鲁！
萧斡里刺：这里许多统兵大将都不讲话，你一个小小的百户长怎敢乱讲？
小军官：哼，大人们自然有大人们的算计，俺只带了一腔子热血是要卖与朝廷的！
萧斡里刺：放肆，拿下！
侍卫们：嗻！
小军官：不战而降，可耻，可耻呀！萧大王，大石林牙，你们贪恋自家荣华富贵，出卖辽国，将来有何面目见辽国列祖列宗于地下！
萧斡里刺：拖下去，斩！
［小军官被拖下，众将对萧斡里刺怒目而视
耶律大石：且慢！
萧斡里刺：（笑）耶律大石，你也要抗旨不遵吗？
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不敢抗旨，只是那百户长遏鲁本是个粗鲁汉子，能否请钦差大人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萧斡里刺：这，怕是国法难容啊。
［众将领沉默中向前逼近一步
萧 干：这样的小人，大人不与他计较就是了，饶他一命吧。
萧斡里刺：那，好吧。全军连夜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后撤二十里下寨。
［众将怒视不语
萧 干：好了，没什么事大家回去准备，明日寅时来大帐开会，商讨撤军事宜，大家散了吧。
［众将怒吼了一声：“嗻！”四散走下
萧斡里刺：萧大王，看他们这样子，不会出事吧？
萧 干：不会，钦差大人放心，有我和大石林牙在，不会出事。
萧斡里刺：那好，那我就仰仗萧大王和大石林牙了，我先告退。
［萧斡里刺下，萧干冲侍卫们摆摆手，众侍卫下，萧干与大石两人默默相对
萧 干：（叹气）大石，大石呀，军心不稳，军心不稳哪。
耶律大石：我大辽铁骑能征善战，这样的不战而降，谁能心服？
萧 干：唉，皇帝和皇后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啊。大石，我的女婿，我很高兴你今天没有出头反对，要不然，让我很为难呀。
耶律大石：岳父你放心，大石还没那么傻。萧斡里刺那小子布下圈套让我钻呢，我怎能轻易让他如愿。
萧 干：你知道就好呀。嗨，娘的，咱们干的这叫个啥事！
耶律大石：有一件机密事大石要禀告岳父。
萧 干：什么事呀？
耶律大石：今天早晨有两个奸细想偷偷穿越我军防线前往南朝，被我前沿将士抓获，身上搜出一封书信，是我朝宰相李处温写给南朝宣抚使童贯的。
岳父请看。
萧 干：有这样的事情？（接过书信看了几行大怒）这奸贼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君卖国！
耶律大石：岳父息怒，请往下看。
萧 干：他，他说我皇后妹子是个无知妇人，我，我是个没头脑的傻瓜！原来李处温这小子和南朝人早有勾结，气死我了！
耶律大石：岳父现在明白李处温父子是什么样的人了吧？皇上和皇后一定是受了他们父子的盅惑才下令全军投降的。
萧 干：（冷静下来）大石，这书信是真的吗？不是你——
耶律大石：岳父，大石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捏造这样的书信。
萧 干：下书人在那儿？招供了吗？
耶律大石：下书人现关在我的营地，岳父可随时提审，他们已经招供，他们的身份是李奭手下的汉儿禁军萧头目，一个叫张得胜，一叫李旺。
萧 干：原来是这样！（沉思）
耶律大石：听了诏书，我就一直在想，以皇后的精明，原不该出此下策的。
萧 干：联合南朝人，共同抗击女真人，我看这主意不错呀。
耶律大石：这话说起来是不错，可岳父想一想，我们全军投降南朝人，势必军心大乱，人人自危，到那时，我们靠谁来抗击女真人？靠南朝那一群腐败
无能的汉儿君臣吗？何况，李处温父子投降南朝，可获国公之赏，自然是一本万利。岳父如今贵为亲王，在我大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南朝人该怎样对待岳父？到那时岳父既无兵权有无土地，还要受南朝那个狗太监童贯节制，到那时，正所谓人为刀爼，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皇帝和皇后，岳父是知道的，中国历史上亡国之君，那个有好下场？不都是忍气吞声，饱受凌辱，最后死的不明不白吗，死后也难见到列祖列
宗于地下。真是——
萧 干：（怒吼）不用再说了！马上收回成命，替我写信给朝廷，我萧干绝不投降！
耶律大石：岳父决心已定？
萧 干：我决心已定，绝不投降！
耶律大石：好，我赞成。只是岳父不必再写信回去，写信来往费的时间太多，就怕形势有变，军心不稳。
萧 干：那你说怎么办？
耶律大石：岳父既然不想投降，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夜里我们两支大军一齐杀过白沟，打南朝人一个措手不及!
萧 干：什么，你说什么，今天夜里，杀过白沟？
耶律大石：正是，趁南朝人没有准备，我们可以在今夜丑时。在白沟一线四十余里战线上，向宋军发起全线攻击！
萧 干：这，这，大石，我们正面的宋军可有二十万呢。
耶律大石：没那么多。
萧 干：没那么多？
耶律大石：正是，这一个多月我已经反复调查过了。岳父，南朝人在夸大其词。对面宋军主力是钟师道的西军，全军十二万人倒不假，可在西军出发之际，
就留下三万人马交给熙河路经略使姚古留守，以防夏国人打过来。这样十二万就成了九万。去年春天中原两浙方腊造反，南朝皇帝派童贯
率领西军环庆，鄜延两路前去平叛，童贯刘延庆无能，征战半年，军马折损了三成之多，还虚报战果，侵吞粮饷。这样算来，西军现在在白沟
一线人马至多不过八万人。
萧 干：可，可他们还有八万禁军呢。
耶律大石：八万禁军更是个笑话！我已查明，号称八万，其实在东京时就不足五万，在来的路上又跑了不少，也就有四万人吧。这些人，不过是南朝都城
里的市井无赖，光棍混混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那有什么战斗力！做军官的无非是些高官的舅子，管家的儿子，小老婆的儿子，南朝君臣视征伐
大事如儿戏，不败势无天理！何况这些禁军布置在二百里外的雄州，就是有打仗的能耐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萧 干：啊，原来是这样，那你预备今夜怎样攻击？
耶律大石：（走到帐前拉开挂图）岳父请看，宋军在兰沟甸，分东西两路驻扎，东路有泾原军，秦凤军和熙河军一部，由西军大将杨可世统领，全军不足
四万，战斗力是西军最强的，杨可世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兰沟甸以南的南塘洼，距白沟河不足十里，我将以这里为突破口，今夜亲率三万
契丹健儿杀过河去，直扑杨可世！
萧 干：杨可世是南朝名将，人称杨无敌，你怎么能以三万之众攻击四万之敌？
耶律大石：岳父不知，这里有个原因，杨可世自己直系部队不过两万五六，剩下的一万多人掌握在姚怀中手里，南朝西军两大派系，凡有事情姚家人是
一定要和钟师道做对的，只要姚怀中不肯全力驰援杨可世，我起码和杨可世有个相持局面。
萧 干：啊，是这样。
耶律大石：西线是西军胜捷军环庆军辛兴宗刘光国部，这两个人是南朝有名的脓包软蛋，他们人数不足四万，肯定顶不住岳父大人四万奚族大军的铁骑
冲击，只要辛兴宗一跑，杨可世就只能退兵，否则就在我契丹奚族两支大军夹击之下了。
萧 干：如果姚怀中全力驰援杨可世，西线辛兴宗刘光国顶住了我的攻击呢？
耶律大石：如果是那样，明天这个时候，想必我已经战死，岳父只管把擅自开战的责任推在我身上，和南朝人再谈和议吧。
萧 干：大石，你做这样冒险的部署，你说实话，有几成胜算？
耶律大石：五成，岳父，如果不干，就连一成也没有。
萧 干：好！为了辽国的国运，也为了列祖列宗，我干了！马上吩咐下去，各营戒严！召集诸将来帅帐议事！今夜丑时，全线出击！
耶律大石：嗻
［螺号声，战鼓声，响成一片
---- 切 光